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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真正的幕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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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陌出了言榭家以后不知不觉路过沐木住的屋子,他看到沐木屋子里的灯光还亮着,沐木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墨陌走过去打算跟沐木打个招呼顺便聊聊她和言榭的事。可是在墨陌走近的时候他猛然惊觉,那绝对不是沐木的身影。从轮廓和体格来看,那绝对是一个男人,墨陌迅速地蹿到一个小巷子的阴暗处,这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屋内的情况,屋内的人却无法看到自己。墨陌再三确定那间屋子绝对是沐木住的地方,因为这间屋子是他陪言榭来一起找的。可是沐木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一个男人。墨陌的脸贴着墙想尽力看清屋内的情况,那个男人正在和一个女的交谈,从身形判断那个女的就是沐木。墨陌迅速地向那间屋子靠近,他不是想刺探自己朋友的隐私,只是墨陌凭直觉判断出周围似乎有什么危险。当他靠近屋子的时候他就更加确定了。墨陌蹲在阳台边,让他更加吃惊的就是那女的声音竟然不是沐木的,但是自己又觉得很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他把耳朵贴在墙上竭力想听清楚他们的谈话。忽然从黑暗处发出一把暗器迅速地朝墨陌飞过去,墨陌猛然跃起躲过暗器,屋子里的人显然已经已经发现了墨陌,屋子里的女人已经掠到了墨陌跟前。墨陌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他失声道,是你。墨陌的惊讶竟忘了自己正身在危险之中,背后的人很轻易地将墨陌击倒。墨陌带着无比惊讶的表情晕了过去。背后的人露出狞笑说,原来你们认识啊。

天色显得有些昏沉,无声无息的浮云像铅笔简单勾勒出的线条带着淡淡的灰色。怃然的风压着寥落的枝叶低沉沉的吹过去。抬起头可以发现人字形的大雁兀兀地挥动着翅膀想南方迁徙。是不是换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就能忘记自己从前的悲伤呢?

言榭走出停尸间长长地喟叹,脸色显得很憔悴,眼里却带着往常的光芒。那个人不是沐木,那就是说现在言榭还有希望。他已经仔细得研究过沐木和墨陌门前所留下的线索,可是帮助并不大,只知道墨陌在离开自己家途径沐木家的时候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而让击倒墨陌的人是一个让墨陌没有防备的人。墨陌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能够让墨陌没有防备的朋友里简单地说也只有几个,自己,殒空,琴芩,钢凌,泞池,王,卓抵,还有已经死去的抚韵。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沐木的失踪也很可能是跟最近两个月的几名女性失踪并被杀的凶手也关系。很有可能的就是在自己判断的几个人里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凶手。可是让言榭奇怪的就是第一名女性死的时候是前两个月,那个时候自己和几个同伴都身在神赋,这几个人可以排除,剩下的就只有王和卓抵,可是王和卓抵却并没有杀掉那几个人和绑走沐木和墨陌的动机。也许自己还想漏了一些人。

在言榭再次回到沐木房间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更让人吃惊的事。他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发现了一根头发,一根很长的头发,但那却绝不是沐木的头发,沐木虽然也是长发,却绝对没有这么长的头发,也许沐木只能算中发,而且言榭找到的那根头发的发质极好,他看过的所有女孩子里绝不会有如此好的发质,只有一个人除外,而且长短也刚好合适。

抚韵。言榭在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寒意。他摇摇头停下来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巧合这一定是巧合。

崔巍嵽嵲的光澈城墙。曾经绿茵漫天的草地被秋冬点缀成一大片一大片让人喟然的枯黄,如同蔓延枯老的记忆一直一直伸向天际。殒空带着小部队准备出城的时候言榭叫住了他。

风里漫卷飞扬的精法长袍白得像天空不经意掉下的一片云。言榭站在风里朝他慢慢地走过来,风把言榭的头发吹得很乱,言榭的脸色看起来很颓废,眼睛却如同明星般炯炯。殒空露出惯有的微笑说,这么有空来送我。言榭干咳了几声正在酝酿要不要把发生的事告诉他,可是还是忍不住了,他知道殒空这次负责迎接眠尘王的任务也一定非常凶险。殒空的小部队不超过三十人,如果人多的话反而太招摇引起人的注意。言榭淡淡地笑笑说,路上小心点,不要路上遇到美女把你的魂勾去了。殒空仰起头头哈哈地笑忽然沉下脸说,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太了解你了你瞒不住我的。言榭愣了愣说,原来被你看出来了,我感冒了,一晚上都没睡好。殒空开玩笑地说,说不定是被两块木头敲傻了。言榭茫然地望着殒空,两块木头?殒空说,“木木”啊。说完笑起来。言榭也跟着傻笑。

言榭一直目送着殒空的部队消失在地平线。他突然想到殒空是不是也会突然消失然后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殒空了。就像昨天一样,他和墨陌和沐木像往常一样分手,今天却再也找不到他们了。他静下来鄙视了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可是他又忽然觉得殒空的部队里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奇怪。特别是言榭看到殒空部队里一个士兵的身影的时候言榭觉得非常熟悉,却也同样说不出在哪里见过。他刚转过身就看到了气喘吁吁的琴芩,她说,你看到墨陌了吗?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的,可是我找了很多地方他都不在。言榭严肃起来,他干咳一声准备把整件事情告诉琴芩,他发现现在除了琴芩自己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说话的对象了。

琴芩用指尖捏起言榭找到的那根头发,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带着复杂的表情问言榭这是不是小姐姐的头发。言榭叹息了一声接着把事情告诉她。琴芩听完以后想了很久说,也许这真的跟最近那几起女性神秘的被害案有关,沐木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言榭苦笑说,这些我也知道,可是这个头发又怎么解释?琴芩说,你平常那么聪明这时候怎么这么古板啊,这根头发虽然像小姐姐的,可是又没有规定别人不许长这样的头发,说不定是凶手掳走一个女的,那个女的头发正好跟小姐姐很像,然后他又路过沐木那里,发现沐木长得很好看就又顺便把沐木掳走了,接着正好墨陌回家发现了凶手,接着凶手又打倒了墨陌然后就结束了。言榭无语地看着琴芩说,你的推理真烂。琴芩说,我只是在提醒你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我们要看长远一点,从大局来考虑,沐木一出事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失去方寸了。言榭没有继续和琴芩争辩,他拉起琴芩说,那么现在我就去找那个变态的凶手,首先去看看嫌疑最大的敏触。

敏触,一星暗杀者。言榭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几乎以为他是一个女人,他长得眉清目秀,皮肤非常好,看起来彬彬有礼,说话的时候总是怀着很诚恳的眼色望着对方,无论谁看见这么一个人对他的印象都不会坏。言榭对他的印象当然也不会坏,尤其他身上也穿着和言榭同样雪白的长袍。通常喜欢穿白色的人心理总是特别纯澈而且爱干净,用言榭的话说就是因为白色很容易脏又不容易洗,所以一定要特别注意卫生。言榭一直盯着对方的脸看,他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相好了,而且这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而且已经有孩子的人。敏触温文地笑着对言榭说,我认识你,找我有事吗?对方显得非常有礼貌反而让言榭有些不好意思,言榭整了整声音说,呃,我们想知道你昨天晚上在哪里。敏触看着言榭眼睛里露出理解的含义,他依然很礼貌地说,我知道今早又发现有人死了,而且那个人同样是我的相好。可是,这次我依然没有不在场证明。琴芩说,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几乎可以断定你就是凶手,敏触的微笑并没有受到琴芩影响,他说,相反我觉得这更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有哪一个凶手会笨到露出如此明显的嫌疑让人去抓?而且正好每一次出事都恰巧我没有不在场证明,你们不觉得这是一场很明显的有人想设计陷害我么?凶手显然非常了解我的行踪。言榭点点头表示敏触说得很有道理,琴芩说,那么,你最近和谁结过仇吗?敏触笑笑摇摇头说,我认识的人都是我很好的朋友。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琴芩一定会笑这个人自以为是,可是琴芩看看敏触,连自己都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什么仇人,他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的亲和力。琴芩更想不出敏触会是那样一个变态的人。言榭朝敏触笑笑拉着琴芩走开了。

琴芩喃喃,我觉得敏触不像是凶手。言榭看了看琴芩说,他却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我似乎觉得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很文质彬彬,可是却似乎很有城府很有心计。琴芩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我怎么不觉得?言榭解释说,你看,开始是我们在审问他,可是他却先搞得我们不好意思过多地问他无理的问题,然后是我们在问他问题,他自己却吐出一大堆自己的想法,我们反而被他的思想带着跑了,怎么样,你还不觉得吗?琴芩耸耸肩斜着眼说,不觉得,哦,我知道了,你不要因为人家长得比你好看你就针对人家。言榭差点气晕过去。琴芩忽然说,我不如从别人那里得到点关于敏触的讯息吧。言榭的眼睛亮起来说,你是说从他的前妻那里?琴芩点点头说,我们真有默契,还有什么人比一个曾经朝夕生活在一起的人更加了解那个人呢?而且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他的前妻没有必要帮他隐瞒什么,所以他的前妻的话应该很公正。

一所极小而简陋的屋子。言榭和琴芩再向主人诉明来意以后主人请他们进去坐,不过谁都可以看出主人脸上显得并不十分高兴。言榭进门以后才真正开始观察敏触的前妻。她虽然穿着显得非常朴素甚至有些破旧,她的皮肤看上去十分有光泽,五官显得非常精致。如果除去脸上的皱纹来看,还有手臂上的一条很长的伤疤,她年轻的时候看来一定是一位非常有姿色的女人。她的儿子有一头柔软的头发和秀美的脸蛋,这像极了他的父亲。他开始一个人在地上打弹珠,看见有客人来了就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缠着言榭和琴芩陪他一起玩。他的母亲哄了小男孩一会儿,小男孩就很听话地安安静静地到屋外玩去了。琴芩笑笑说,这小男孩很可爱,他叫什么名字啊?作母亲的总是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好的,所以敏触的前妻也很高兴地告诉琴芩小男孩叫敏澈,光澈的澈。然后又告诉琴芩这个孩子如何听话如何聪明。言榭看话题被扯远了,咳嗽了几声打断话题,硬生生地塞了句问话,那他的父亲怎么样?敏触的前妻听到这句话以后不出所料地阴着脸不说话了。琴芩一直在对言榭使眼色。敏触的前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愠怒地回答言榭的话说,死了!言榭听到这句话很惊讶地跳了起来,他反问说,死了?不可能!我们刚刚才见过他。然后忽然醒悟这是敏触的前妻的的气话,言榭尴尬地摸摸头嘿嘿地傻笑,这样倒是把琴芩和敏触的前妻逗笑了。

后来敏触的前妻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一点的时候对言榭说了很多他们从前的事,本来敏触是个很好的丈夫,对孩子也好,本来什么都好的,可是后来他们还是离婚了。言榭想起敏触那些相好,当然明白他们离婚的原因,他没有说出口,他不愿意去戳别人的伤疤。琴芩说,那你有没有发现敏触行为异常的地方?敏触的前妻想了想说,异常?没有发现过。琴芩抱歉地笑笑说,打扰您这么久,我想我们也该告辞了。言榭起身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一脸泥土的小男孩回来,琴芩摸摸小男孩的头说,姐姐买糖给你吃好吗?小男孩用污黑的手擦擦脸高兴地让琴芩牵着手走了出去。

一路上言榭把手放在嘴唇边做思考的动作没有说话,琴芩试探性地问,怎么样,你有什么收获?过了很久言榭不断地点头说,如果我判断的不错的话,敏触应该不是凶手。琴芩弯弯嘴角似乎很高兴地样子说,说下去。言榭说,首先正如敏触自己所说,他的嫌疑太明显了,明显得有些不像,从他的判断来看的确很像是有人想陷害他。然后我想的是,死的人都是敏触的相好,他要跟她们做那种事她们不会不愿意,敏触又怎么会实施强暴呢?而且以敏触的条件他根本用不着去做那种凶手。琴芩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言榭继续说,你看到敏触前妻手上的那条伤疤了吗?琴芩说,当然看到了,那么一条伤疤在那么白皙柔嫩的皮肤上真是可惜了。言榭接着说,不要打断话题,我仔细看了那条伤疤,那虽然是很多年以前的伤痕,可是大体形状轮廓还是很清晰,一般的擦伤创伤是不会造成那样的伤疤的,应该是被利器所伤。一个女人怎么又会被利器所伤呢?那明显是战斗后的痕迹。琴芩厥起嘴头摇晃得跟波浪鼓一样说,我不懂你的意思。言榭说,她的手指修长而干净,一般主妇的手都难免会变得粗糙。琴芩反驳说,女人的手有时候比脸更重要,也许她很注意保养呢?言榭说,从她脸上的状况来看,她已经因为生活所迫或者各种压力而长时间没有进行过保养了,难道她专保养她的手?还有就是她的步法,她似乎显得很敏捷。琴芩说,很多人都很敏捷。言榭说,她的敏捷不在于其他地方,而是在她的脚上,她的脚摆动的频率跟平常人不一样,或者说一般人的脚的摆动频率达不到这么快。琴芩说,你的结论是。言榭毫不犹豫地说,她是一名比她丈夫更加优秀的暗杀者。琴芩说,那又怎么样,你不要忘了,死者有被强暴过的痕迹。言榭很轻松地说,是啊,有谁会想到一个女人是一个奸杀女人的凶手,这不正好掩饰吗?那些死者被强暴过的痕迹很容易被伪造。琴芩停下脚步,她说,那动机呢?言榭说,这更简单,如敏触所说,她陷害他。琴芩说,可是他们离婚了,从她的表现来看她现在并不十分在乎敏触了。言榭说,也许那是假象,也许她还非常爱敏触,我看到她一直还把他们一家人的合照摆在客厅的中间,一个随处都可以看到的角落,而且她的屋子里现在还保留了很多男性的用品,这证明她一直维持着敏触走前的摆设。琴芩说,如果我很爱一个人的话我就不会想方设法地陷害他,而是想方设法地希望他幸福。言榭说,那只是你,你不能代表所有人,你也不得不承认很多人都是因爱生恨。琴芩说,我说不过你。言榭说,我并没有认定,只是说出了我们应该知道的东西。

和琴芩分手以后言榭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回到沐木的屋子准备在那里睡一晚。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心里还残存着一丝星点的希望,也许沐木不是被人掳走了,只是有事出去了两天,或者被人掳走以后沐木逃了出来。言榭住在这里就可以马上知道沐木回来没有。而且等沐木回来的时候发现言榭睡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定会很惊喜。言榭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对沐木好一点。半夜的时候言榭被冷得醒了过来,他裹紧被子还是觉得有点冷,于是他起身四处找看还有没有多余的被子,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反而在枕头边发现了一个很精致的包装盒。刚才言榭想得太投入一直没有注意到。他打开盒子发现是一条白色毛茸茸的很精致的男式围巾,最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围巾是送给自己的,纸条上画着一个小脸,下面是沐木清秀隽美的笔迹。

榭,不要再这么辛苦地过下去。因为有一天我们也许都会不在你身边。可是,我们还是想,看着你幸福。一直。一直。

言榭觉得喉咙堵得特别难受,他用被子把头盖住,小声地抽泣起来。

那晚他一直围着沐木给自己绣的围巾,他忽然觉得一直都很温暖。

梦境里回到自己最后见沐木的那天。阳光如同烟花般绽放得异常绚烂。流光溢彩的花娇艳欲滴。沐木笑得比花更加娇艳,她笑着说,榭,我会在这里等你。

年光如同苍黄般反复。我站在无数的年光的背影里无数次希望亲耳听到你叫我,榭。而不是言榭。

第二天言榭一直在慰灵园抚韵的坟墓前呆了一天。他一直一个人说了很多话。想了很多事。他一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给抚韵带来的花从色彩光泽到慢慢失去水份。

时间是最强大的破坏魔法。无论曾经多强大的人都逃不过它的掌纹。时间也是最强大的治愈魔法,无论多么深刻的伤痛,它都会为你抚平。可是有没有一种让时间倒转的魔法呢?

琴芩也一直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言榭。天色从很快的明亮又很块地黑了下去。琴芩回过神的时候言榭已经走到了她身前。言榭说,走,开始行动。琴芩说,行动?行动什么?言榭说,有人要杀敏触的前妻。琴芩说,谁?言榭没有说话已经迈开了步子。

敏触的前妻刚刚睡下,她一直劳累了一天了,刚才敏澈又吵着要听故事,她实在是非常劳累了,可是她却仍然不忍心拒绝她的孩子。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忽然传来一股刺骨的杀气,她敏捷地翻身而起,对手竟然比她更快,因为她发现自己正在熟睡的孩子已经不见了。窗外一条黑色的人影闪过,还有敏澈的呼喊声。敏触的前妻不顾一切地跃了出去。

对方是一个黑衣人,蒙着脸,敏澈被黑衣人用手掐住脖子,任何人都知道,只要黑衣人手一用力,立刻就会捏碎敏澈的脖子。敏澈已经因恐惧而大哭起来。敏触的前妻失色喊道,你究竟是谁?孩子是无辜的。黑衣人冷冷地笑着说,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你却杀了我的女儿。声音显得非常苍老而有些颤抖。敏触的前妻大声地喊,你的女儿是谁?黑衣人冷笑了一声说,你自己知道。敏触的前妻低下头沉默了很久说,不错,是我杀的,可是我的孩子真的与这件事无关,求求你放了他。黑衣人说,你承认?敏触的前妻慌忙地点点头。黑衣人放下敏澈,他忽然变了一种很年轻的声音对敏澈说,对不起,小敏澈,我不是有意弄疼你的。敏触的前妻吃了一惊,那竟然是言榭的声音。琴芩也跟着从黑暗出掠了出来。言榭冷冷地对敏触的前妻说,沐木和墨陌在哪里?敏触的前妻没有说话她已经冲了上去向言榭展开攻击,言榭的脸色变得冰冷,只是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还手,只是很轻松地躲着敏触的前妻几乎竭尽全力的攻击。言榭冷冷地说,沐木和墨陌在哪里。我数三声,如果你还没有回答,我要你马上死在我面前。一,二。连站在一旁的琴芩都紧张得手心出了汗。言榭在数到三的时候已经展开攻击的身形。这时候却忽然有一个人影飞了过来,挡在敏触的前妻的前面。赫然竟是敏触。

言榭冷笑说,你们两个一起上我也让你们一只手。敏触却仍然很有礼貌地冲言榭笑,他说,够了,人是我杀的。言榭说,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敏触转过身很温柔地帮他前妻理好头发,他淡淡地笑,笑容里却隐藏着无法言诉的悲伤。他说,你真傻,居然想到来替我顶罪。言榭皱了皱眉。敏触说,人的确是我杀的。敏触的前妻却突然站在敏触前面大声地说,不对,人是我杀的!敏触微笑着牵着他前妻的手问,你知道第一名死者的致命伤在哪儿?敏触的前妻愣了愣,她试探性地说,心脏?她只是根据直觉判断,因为通常杀一个人最容易的致命点就是心脏。敏触笑笑摇摇头说,我把她的头切开了。言榭知道只有极少数人检验过尸体,虽然是一击毙命可是尸体身上却并不止一处伤口,能够准备知道致命伤的只有三个人,一个就是第一个为尸体验尸的人,第二个就是言榭,最后一个当然是凶手。言榭说,这我就不懂了,如果你是凶手,难道你故意制造出这么大的嫌疑。敏触笑笑说,不错,有谁能够想到一个凶手会大意到留下这么明显的嫌疑?我故意让自己背负这么明显的嫌疑,这样其他人反而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我不是连号称聪明绝顶的言榭也骗过了吗?而且又有谁会想到一个我会强暴一个随时都可以和我做那种事的女人呢?这样我的嫌疑反而是最小的了。言榭叹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手法的确是高。敏触把前妻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回过头朝前妻勉强地笑笑说,可惜你却故意替我顶罪,本来我可以相安无事,现在却不能不出来了。他的前妻说,我看到现在大家都怀疑你,我以为他们迟早会认定是你,所以。敏触还是很温柔地笑笑说,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并没有责怪你,相反我却觉得很幸福。言榭说,可是她替你顶罪了不是更好,你更加可以逍遥法外地活下去。敏触没不介意言榭话中的刺,他笑笑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我绝对不会让她受这种苦的,更何况还要让她承受这种不白之冤。难道你会眼看着你喜欢的女孩子受苦?言榭愣了愣。敏触很和气地走到言榭身边,他拍了拍言榭的肩膀说,相信我,年轻人,如果你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千万不要离开她。即使是死。这句话像一块巨大而沉重的石头,重重地落在了言榭的心里。地动山摇的疼痛。琴芩说,可是你不是爱着你的前妻吗?你又为什么会离开她,还在外面找了那么多的女人。这次是敏触的前妻哭着告诉琴芩的,他们本来有一个很幸福很幸福的家庭,他们结婚很多年可是彼此依然非常的相爱。可是后来那四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却看上敏触,她们主动要求与敏触相好,被敏触强辞拒绝,不久以后她们有借口把敏触灌醉接着跟敏触上了床,于是吵着要敏触负责,敏触知道这是她们联合起来耍的诡计,更加不为所动,于是她们开始不断地骚扰我和孩子,她们的势力也非常强大,我打不过她们,我手上的伤疤就是她们造成的,敏触当然也不是她们的对手。后来她们的骚扰变本加厉,我们一家实在受不了了,最后敏触只好去求她们让她们放过我们一家,她们提出的条件依然是要求和敏触相好,可是敏触依然不答应。最好她们居然一气之下,把,把,把敏触作为男人的,割,割掉了。敏触的前妻说到这里已经放声大哭起来,琴芩在听的时候也不知不觉热泪盈眶,即使是言榭也被感动了,他一直低着头露出悲伤的表情。敏触接着说,后来我不想再连累他们母子,而且我已经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我再也不能照顾她,所以我离开了她,开始进行我的复仇。言榭说,可是那几个女的死的时候都有被强暴过的痕迹。敏触惨然地笑道,你知道,要制造这种痕迹并不难。言榭点点头说,如果我早点遇到你的话,我们一定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也决不会让她们。言榭没有继续说下去,敏触露出感激的笑容,他说,言榭,如果你现在把我当朋友的话,我求你一件事。言榭知道敏触是想求他放他走,言榭虽然有些忧郁还是答应了。敏触笑笑说,你知道我要求你的事。言榭点点头,敏触紧紧地握着言榭的手,然后忽然敏触敏捷地出手,血液噗呲一声溅了出来。

落在了风里。

敏触至死的时候一只手紧紧握着自己前妻的手,一只手紧紧握着言榭的手。言榭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这几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让他轻易流泪的事。原来敏触求他的事不是放了他,而是一定要照顾好那两母子。他至死都忘不了他最爱的妻子,他挚爱的儿子。言榭刚起身的时候,敏触的前妻却倒在了血泊里,她也自杀了。她跟着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丈夫去了,她死的时候虽然显得很痛苦,脸上却带着微笑。因为她紧紧牵着的手是她最最心爱的人的手。那只会带着她走想幸福的手。那只无论是多么艰辛多么困苦都会牢牢牵着自己的手。星光如同飘雪般飞散。流萤散影。琴芩一直流着泪默默地祷告着,天上的神灵,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们在天堂相聚。一定。

安静仓皇的夜色里,响彻光澈的哭泣声。孩子的哭泣声。爸爸。妈妈。

你们不要我们了吗?

爸爸。妈妈。

曙光弥散的拂晓。琴芩把小敏澈带回了自己家,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言榭需要冷静,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怎样找到墨陌和沐木,只要稍微晚一刻,他们就多一份危险。言榭回到自己家里,他独自靠着窗台边横坐了下来,渐渐踱来的黎明却没有带来希望。言榭的脸显得非常疲惫,这几天发生的事让他的脸已经彻底消瘦下去,看上去就像生了一场大病。言榭重新拿出那根头发仔细端详,这是现在他们唯一的线索,现在言榭除了知道这根头发跟抚韵的很像以外根本就一无所知。清晨的风总是让人觉得特别地寒冷,言榭缩了缩身子,把沐木送给自己的围巾裹得更紧了些,这是沐木和墨陌失踪的第三天,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奇迹的话,墨陌跟沐木应该是遇害了。言榭把头摇了摇不忍再想下去,他忽然又直起身子想是想起来什么接着在屋子里呯呯地乱翻。因为他忽然想起他和沐木最后见面的时候沐木告诉自己,那天她捡到一块成色非常的玉石藏在了自己家里,如果言榭找到了就送给他。最后言榭发现那块玉石的时候,言榭的心忽然提了起来,那简直是一块非常滑润的玉石,就算是用一座城池来交换也未必换得到。可是言榭注意的不是这些,因为他发现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石,那是精淼雪玉。铎的人身上独有的玉石,能够大幅度提高佩带者的精神力。也就是说那天沐木撞到的是铎的人,可是现在光澈戒防,铎的人是怎么会进到城里的?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而且就算是铎的人也不可能在三招以内生擒墨陌。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这个铎的人一定是墨陌认识并且不会防备的人,而其中有一名成员是女性。那根头发就是那名女性成员掉下的,想起铎的诡秘言榭不禁打了个冷战,铎里的成员很可能就是与你朝夕相处的人,也很可能是一个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其实只是为了掩饰他铎成员身份一种方法的人。难道真的是抚韵?又或者那根头发只是一个误导,想将言榭误入歧途。现在言榭已经能够大致推断出事情的经过了,铎的目的无疑是想破坏光澈与眠尘的结盟,于是派了杀手潜进光澈伺机刺杀前来与光澈签订同盟的眠尘王。而沐木那天正好撞到了铎的杀手,那个杀手遗落下了精淼雪玉,后来杀手发现了,他回忆起白天曾经与沐木的相遇知道是在和沐木的碰撞中弄丢了,一般人都知道只有铎的成员才会佩带精淼雪玉,所以杀手认为沐木一定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光澈知道了有铎的成员混进来一定会采取相应措施,那时铎要刺杀眠尘王就很难了。因此他们开始寻找沐木,铎组织要寻找一个人并不困难,可是碰巧沐木并不认识精淼雪玉,反而把雪玉藏在了我这里,他们把沐木的屋子翻得很乱就是希望找到那块精淼雪玉,以免让人知道有铎的人混了进来。这时,正好墨陌从我家里出来路过沐木那儿,以墨陌的警觉性一定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于是他们开始交手,可是交手的过程墨陌却发现那个人原来是自己熟识的人,另外也可能是那个人真的非常强大,结果就是墨陌被抓住了。

言榭忽然变得很难过,因为照这种情况来看的话,沐木可能已经遇害了,铎组织坚信的唯一能够不泄露秘密的人只有死人。至于墨陌,铎一定不会轻易杀掉墨陌。那几个成员一定会把墨陌交由更上层的组织,就像铎抓住自己一样,也不会轻易杀掉的。言榭站起身来大步地走出门。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一定马上向王汇报。

可是言榭却被守护的侍卫拦在了宫殿外,侍卫抱歉地对言榭说,王吩咐这几天是非常时期,除了卓抵大人以外任何人都不见。言榭刚想告诉侍卫他有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告诉,侍卫却又补充道,王说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见,即使是言榭也不例外。言榭问,那么现在卓抵在哪儿?侍卫回答说,卓抵大人这几天也一直陪着王没有出来过。言榭说,那也就是说直到戒防结束我都见不到王。侍卫点点头顺便露出遗憾和抱歉的表情。言榭说,我现在只在想一个问题。侍卫问,什么问题。言榭说,你们说,现在如果我要硬闯你们谁能拦得住我呢?侍卫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他尴尬地陪笑着说,您就不要再难为我们了,如果您硬闯进去的话会以行刺王的罪名被处死的。言榭没有回答,可是侍卫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因为言榭的身后狂风大作。

住手。说这句话的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带着强硬坚决的命令口气,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知道是卓抵来了。卓抵的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他冷冷地说,言榭,你太无礼了。言榭抱歉地说,因为这件事很重要。卓抵依然冷冷地说,比天塌下来还严重吗?言榭愣了愣说,虽然没有,可是如果不解决的话天就会塌下来了。卓抵沉吟良久终于说,王决定见你了,进来吧。

言榭虽然来过很多次王的寝宫可是自己也不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次显得会特别紧张。言榭就一直在那里等王出来,卓抵也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言榭。言榭奇怪地说,王呢?为什么还没有出来。卓抵说,王不在,你有事就对我说吧。言榭露出嘲讽的神情说,王不在?王从来都不会离开寝宫,何况眠尘王明天就到光澈签订同盟协议了,你对我说王不在?寝宫的戒防从来就没有如此严密过,到底出什么事了。卓抵淡淡地说,这似乎不用你来管。言榭说,如果这样的话我只能认为你挟持了王,想利用王来做傀儡,而实际上你想进行篡位,自己掌握光澈大权。卓抵说,看来我的罪名不小。言榭很淡淡地说,可是也不大,顶多把你抓起来,凌迟以后再送往棘末高台。卓抵说,谁抓我?言榭指着自己说,我。卓抵冷笑说,你以为你打得过我。言榭露出天真的表情说,不知道,不过可以试一试。言榭手指蜷缩,一把尖锐的风刃迅疾出手,卓抵很轻松地躲了过去,回过神言榭已经到了他跟前,言榭手中的风刃猛地向卓抵砍了下去。卓抵依然神色不变连眼睛都没有眨,因为言榭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言榭嘿嘿地笑着说,我果然打不过你。卓抵依然神色不变,在刚才言榭手中的风刃准备向卓抵砍下去的时候,卓抵的匕首已经抵到了言榭的心脏位置。卓抵露出拿言榭没办法的表情说,好了,我告诉你,如果我不说的话,除非你死,不然你一定会一直缠着我。言榭露出赞美的微笑说,你真明事理。

卓抵说,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眠尘王会来光澈签订同盟协议。言榭点点头,卓抵说,各国到光澈的杀手也不少,他们的目标不单是破坏光澈与眠尘的同盟,有些人只是单纯地为了杀掉他们看不顺眼的眠尘王,当然这些人里也不乏是其他国家故意派来想除掉眠尘王的,一个国家的王突然被刺杀,相信这个国家一定会大动乱,其他国家要攻占眠尘当然就容易多了。言榭说,光澈不是戒防禁止所有人出入吗?卓抵说,这样反而更加危险了,只有那些没有能力的杀手才会被拦到城门外,像铎组织等等一些优秀的杀手要混进来并不太困难,所以现在进到城池里的全是杀手的精英。言榭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人家眠尘国要和我们光澈联盟实在是不容易。言榭忽然又打住话,他说,那么殒空他们两天前就出发在边境处迎接王又是什么意思。卓抵沉下脸说,你怎么越来越笨了。言榭郁闷地瞪着卓抵,然后言榭又忽然跳了起来说,我明白了!难怪那天我去送殒空的时候觉得他的部队气氛很奇怪。卓抵笑笑,他知道言榭是真的明白了,卓抵说,我们故意派遣出殒空带着小部队去边境迎接眠尘王,可是谁又会想到在这一支不到三十人以迎接为目的的小部队里,我们光澈的王会混在里面,其实签订的过程并不是眠尘王到光澈,而是光澈王到眠尘,现在是我们需要人家的帮助,人家的王怎么会冒着这种危险来光澈呢?而我们故意发出这些假消息就是为了迷惑其他人。言榭叹息说,这些事连我都想不到,你果然和盟辅一样都是老狐狸。卓抵说,现在该你了,你说有事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不解决天会塌下来。言榭摆摆手说,现在就是不解决天也不会塌下来了。我就是想告诉你有铎的人混了进来,不过现在看起来这简直连芝麻大点事都算不上了。卓抵说,那么现在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赶紧用手捂着嘴回家,然后倒头好好睡一觉,你现在看起来实在很需要休息,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忘记今天我对你说的话。言榭抿抿嘴说,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需要你的帮忙。卓抵露出奇怪的表情望着言榭说,很严重?言榭说,对我来说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卓抵说,看来也很棘手,连你都要请求帮助了。言榭把墨陌和沐木的大概情况告诉了卓抵,卓抵的脸上一直显露着焦忧之色,他拍拍言榭的肩膀说,你放心,我会派人暗中调查的,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言榭朝卓抵笑笑,卓抵又露出踌躇的神色,显然他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言榭,言榭却已经发觉,他说,有什么话你不如直说。卓抵说,我会派人竭力帮你,可是你知道,现在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找到他们,那就一定是你了,连你都找不到,我相信我派出去的人也很难找到他们。言榭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卓抵又叫住了他,卓抵露出关心的面容说,你是聪明人,可是你的心理负担太大了,一些本来平常你能够知道的事现在你却不一定知道。还记得上次在茔虚镇吗?就是由于你的不冷静才会造成那样惨烈的局面。现在不管对你来说有多重要的人陷于危险之中,你需要的是休息和冷静,像平常一样思考。呃,还有,你还要有心理准备,因为墨陌和沐木很可能已经遇害了,虽然我也不想。言榭惨然地笑笑大步大步走了出去。

睡眠如同黑不见底的深渊般长阔。言榭一觉醒过来感到精神好了很多,就像被一场淋漓冰凉的大雨浇灌过一样。他找到琴芩的时候琴芩轻轻地朝他做了一个嘘的姿势,接着琴芩窃窃地说,小敏澈哭了一天了,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刚才哭累了,现在睡着了,不要吵醒他。言榭把铎的事情重新对琴芩说了一遍,琴芩说,这样我们的范围又小了很多,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分头挨家挨户地搜。言榭露出赞同的表情说,如果光澈的规模比现在再小十倍的话,你说的的确是一个好主意。琴芩说,那你还有其他线索?言榭说,现在我们能确定的是铎组织来的是两个人以上。落下那根头发的显然是个女人,而沐木那天告诉我她撞到的是一个男人。琴芩点点头说,你继续。言榭说,那天那个男人撞到沐木的时候把沐木的新衣服弄脏了一块,而我看见那块脏的地方是油渍,由此我可以确定,绑走沐木和墨陌的铎组织的人应该在冰途街到怀湎街之间。琴芩连忙喊道,停下来!理由。言榭说,无论是杀手还是正常人,是人总是要吃饭的。根据沐木的等我的地方判断,她与杀手相遇应该是在怀湎街之后,而我们知道,那里有几家很出名的饭馆,那个杀手显然是买了食物准备回去给他的同伙中途遇见了沐木。而杀手身上总是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而且他们在光澈是生面孔,所以他们应该尽量少露面少让更多的人观察注意自己,因此他们购买食物不可能走很远的地方。而且那个杀手与沐木发生碰撞时,连自己身上的精淼雪玉掉了都没有发觉,这就证明他当时一定神色慌忙。而这次铎行动的目标是行刺眠尘王,而冰途街和怀湎街又是眠尘王进城通往宫殿的必经之路。而这两条街上的房屋鳞次栉比,高矮不一,又居住着最多的人,他们可以利用这些客观环境将自己隐藏起来,那里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埋伏地点,如果让我选的话我也会选择那里。琴芩的眼里已经有了笑意,她说,那么我们还等什么?言榭说,等我说完我的话。琴芩说,你说。言榭说,我们不能一起去,不要问为什么,现在开始按我说的做。

夜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了下来,卓抵派来的两个人按照言榭的吩咐化装成商贩暗暗在怀湎街和冰途街观察。天使般洁白的长袍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醒目。言榭走到两个商贩前面互相交换了暗号,因为言榭吩咐过他们不管是否看到的是他本人都需要进行暗号确认,因为最近混进光澈的高手实在是太多了,要乔装成他的样子当然不会很困难。暗号过后两个人告诉言榭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根据他们暗访,在冰途街街尾胡同口的那座房子里住着外地人,他们来的时候用高价向房东租到了那间屋子,房东是个商人,这种便宜的买卖当然要做。言榭说,房子里一共几个人?商人回答,开始去跟房东交谈的是两个男人,后来他们要求房东再在房子里多加一张床,房东后来才知道还有一个女人跟着他们住,而且那个女人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长得也非常好看。那几个人深居简出,只有偶尔购买食物的时候才有一个人出来,其余都是在午饭后或者人比较少的时候出来,出来的时候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东西的样子。言榭知道他们这是在勘察地形。言榭接着问,你们有没有正面看见过那个女的。商人摇摇头说,今天午饭后她与其中一个男人出来过,我们没有正面看见,不过我们觉得她的身形和姿态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是谁了。另一个商人突然说,那个女的显得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我听见那个男人叫她,抚,然后那个抚字还没有叫完,那个女的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那个男的又急忙改了称呼叫她水叶。言榭皱着眉头露出复杂的表情,沉思了一会儿又向两个商人露出感激的笑容说,谢谢你们了,你们可以走了。两个商人也朝他客气地回礼,接着两人说着一些言榭不感兴趣的话题走开了。

抚,抚什么呢?真的是抚韵吗?

言榭几个起落以后到达了他们所说的那间屋子的屋顶,他把头靠近想探听里面的动静,可是声音听得很模糊,他忽然跃起向后一翻落到了地上,刚才他趴的地方已经被飞出来的利刃击破,显然屋子里的人已经发现了他,言榭刚站稳身子就已经看到一个男人蹿出了屋外,另外一个男人胁持着墨陌也跟着走了出来。墨陌的脸色显得很疲惫而无力,显然是经过这两个人的拷打。言榭几乎忍不住想要杀了那两个人,可是他却没有动,因为他知道他一直等的人马上就会出来了。果然那个女人走了出来,可是言榭很快判断出那不是抚韵,虽然她有着和抚韵一样长而纯澈的头发,有着曲美的身线,也有着漂亮的外表,从远处看的确很像抚韵,可是抚韵的五官看起来还要比她精致很多。言榭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可是他却又忽然焦急起来,因为他没有看到沐木。胁持着墨陌的那个男人问,你就是言榭?言榭点点头。那个男人忽然向言榭扔过去一根很扎实的绳子说,自己把自己捆起来,否则我就把你朋友的头砍下来当椅子坐。言榭接过绳子竟然真的开始将自己慢慢捆起来,挟持墨陌的男人满意地笑笑,可是这个笑却永远的凝固起来了。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咽喉传来丝心裂肺般的疼痛,同时手中对着墨陌脖子上的刀飞了出去,他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很快地断气了。他的另外一个同伴和那个女人想要去帮忙,却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

屋顶上有人跳了下来,一身很朴素的衣服,脸显得非常憔悴,眼神却格外明亮锐利。那赫然是言榭的脸。言榭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这种老把戏总是有人上当呢?难道除了言榭其他人就不允许穿精法长袍吗?穿着精法长袍的人向墨陌跑了过来,那当然是琴芩,琴芩赶紧扶住勉强支撑着身体站直的墨陌,墨陌望着言榭悲伤地说,对不起。言榭已经大概明白了墨陌的意思,可是直到墨陌亲口说出来他都不会相信,他大声地问墨陌,对不起!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墨陌低下了头,他说,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沐木已经被他们杀了。言榭握紧了拳头,他神情激动地说,那么,尸体呢?尸体?墨陌无力地摇摇头。被风牢之术困住的那个男人忽然大声笑起来说,我们铎处理的尸体你永远也找不到。然后他忽然觉得将自己困起来的风变得如同尖刀一样锋利疯狂地剥削着自己。琴芩转过头不忍心看这种残忍的场面,她知道现在的言榭已经非常愤怒。这时候被困住的那个女人忽然用很从容的语气问,琴芩?琴芩笑了笑说,你还记得我?那个女人说,当然,以前你常来我们家,还老是喜欢跟我抢姐姐。琴芩还是只有笑笑,她说,你在我们十一岁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死了,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还加入了铎。言榭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那个女人然后又大声地问琴芩,她究竟是谁?琴芩说,你应该认识她的,当时她家的案子是由汜固和你一起破的,凶手是汜弁,他同时毒杀了两家人,汜固全家和抚韵全家。言榭瞪大了眼睛说,那么她就是。琴芩接过话说,不错,她就是抚韵的妹妹,抚律。言榭解开了抚律身上的风牢之术,抚律冷笑着说,你不要以为你放了我我就会感谢你。言榭说,那无所谓,但是你只要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抚律说,你说说看。

“第一,沐木呢?”

“死了。”

“真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

“那么,她的,她的遗体呢?”

“不知道。她的尸体是由他们两个人处理的。”

“你们为什么要杀了她!”

“灭口。”

言榭顿住了他实在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他只感到一股巨大的悲哀像寒流一样渐渐穿过他的身体。凛冽的风里吹起那条孤独的白色围巾。

却吹不散它带来的温度。

抚律迈开脚步准备离开,她转过头望了墨陌很久以后说,再见了墨陌,我们还会再见的,还有你,琴芩,也许还有你,伟大的光澈法师,言榭。

抚律如同飞鸟般迅速地飞蹿了出去。

琴芩望着墨陌说,你为什么会认识抚律?墨陌冷冷地说,既然你可以认识她我为什么不可以认识她。琴芩厥着嘴说,我只是关心一下你。墨陌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言榭身上。言榭已经抱着头蹲了下去,他不想让墨陌看到他绝望的脸。

墨陌惋惜地拍了拍言榭的肩,言榭却猛地站了起来,他对墨陌说,走。墨陌说,走?去哪儿?言榭愤然地说,铎的总部。琴芩几乎忍不住叫起来,铎的总部?你知道在哪儿?言榭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可是抚律知道。她现在应该会回铎的总部去。琴芩说,我还是不懂。言榭说,我用一根绳子把她套住了,现在我们只要顺着这根绳子就能找到她。琴芩说,可是我却没有看见那根绳子。言榭说,那根绳子是用风做的,你看不见。除非你能看见空气。琴芩露出喜悦的表情。言榭担忧地望着墨陌说,你呢?你看起来不太好,不如你留下。墨陌会心地笑笑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言榭也拍拍墨陌的肩膀笑笑,跟着三个飞掠了出去。

言榭在跃过一座屋顶的时候看到了一块空地,那片空地正是那天沐木站在阳光下等自己的地方。可惜现在却黑暗笼罩着。

那天的阳光变成了记忆里的阳光。那天站在阳光里等自己的人,也变成了记忆里的人。

我曾经很小的时候在树上看到一片很好看的叶子,那时侯我只看自己一个人站在树下默默地看,因为树很高我不敢爬上去,可是当后来有一天我终于鼓足勇气想要爬的时候,那片叶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走了。

就像我一直因为背负着很多很多的桎梏不敢接受你,当有一天我勇敢地抛开那些桎梏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时候被风吹走了。

我总是重蹈着自己的覆辙。不断。不断。

请你一定要站在云端和那些一直爱着我的人看着我的幸福。

因为那也是我在尘世延续着你们的幸福。热门小说txt下载www.diz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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