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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枭之一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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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族长缓缓地走了过来,他向言榭他们点点头表示打了个招呼说,你们果然在这里。言榭笑笑说,你倒对我们的行踪很了解嘛。殒空和沐木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明白言榭的这句话其实还有另外一层的意思。要暗杀一个人当然要比谁都了解被暗杀的对象的位置,独眼族长当然也是枭之一族里很有权利的人之一。独眼族长并没有察觉到言榭的弦外之音,他说,我刚才去你们的房间找你们,看守说你们朝这个位置来了,这条街道是我们这里最繁华的街道,所以我想你们应该到这里来了,只是我想不到你们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逛街。言榭说,其实我也是希望我有这么悠闲的时间来逛街,只是很可惜不是,而且一不小心可能连命都会搭进去。独眼族长皱着眉奇怪地看着言榭。

背后被浩瀚如流的岁月尖刻冲刷下的石像在时光漫漫的长流里已经像干涸的树木一样斑驳。亿万斯年的事过境迁风雨飘摇。独眼族长听完言榭简单的叙述以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我早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言榭苦笑说,其实我发现你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不聪明,简单地说你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独眼族长望着言榭说,你这是什么话?言榭说,你自己早就发觉这件事其实很复杂,所以在一刚见到我的时候就想方设法地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独眼族长笑了笑没有说话刚想转身走,言榭突然叫住他问,为什么你们的部族是以这座石像为中心而建造,它对于你们来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独眼族长回过头望着这尊石像出神,眼睛里竟然不禁露虔诚而尊敬的神色。他说,第一任王留给我们的只有三样东西,第一自然就是我们枭之一族延续的发展,第二就是你们所熟知的枭玉之石,第三就是这尊雕像了。言榭感叹说,没想到这座石像的年龄比我大多了。这座石像雕刻着一个单跪在地上的少年双手平举过头,而他的身前站着一个女子,女子的脸上挂着动人的微笑。她的手上捧着一把长长的剑。言榭踮起脚尖喃喃地说,剑上面似乎有字。沐木转头望着独眼族长说,这个石像代表什么意思啊?独眼族长想了想说,呃,具体我也不是怎么清楚,我也是从我父辈那里听说的,那个少年就是我们的第一任王,当时几个部族联合入侵我们,而我们的王在出征前得到了一个女神赐予的神剑,所以所向披靡一举消灭了敌军。好像这座石像就代表了我们枭之一族的奥义,就是永无止境地征战。言榭忽然失声喊道,等一等,你说那个少年是你们的第一任王?独眼族长点点头。沐木不禁转过头看着那个石像,可是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实在想不通言榭为什么会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殒空看了半天,表情忽然也变得很奇怪。沐木又望着那个石像看了半天忽然失声说,你们的第一任王为什么是人的样子?独眼族长露出黯然的神色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王族的人全都是真正的人的样子,只有我们才像没有进化完成的半兽人的模样,所以我们总是对我们的王特别的尊敬和羡慕。沐木也露出难过的神色,她忽然为自己身为一个真正的人类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自豪和欣慰的心情。她当然也能了解独眼族长他们的心情。

言榭忽然说,不知道你们枭之一族的历史有没有专门的人员记录下来?独眼族长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只是有些不解地望着言榭回答,当然有,这些历史全都记录在案。言榭试探性地说,我们能不能看一看。因为他知道要看一个民族的专有记录的历史无疑也会看到一些极其机密的情报。可是独眼族长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这倒让言榭有些吃惊。沐木说,你要枭之一族的历史什么?言榭很随意地说,闲得无聊。沐木感觉跟言榭说话实在是一件很伤肝的事情,因为她记得小时侯老师就告诉过她,生气是一件很伤肝的事情。殒空知道言榭当然不是闲得无聊随便看看,他知道要找到枭玉之石当然要对这个民族的历史有一些了解,本来枭玉之石就是枭之一族里很神秘的传奇,枭之一族的古典里当然有很多的文献会提到枭玉之石。而且也许还会从这些古老的文献里找到失踪的王两次“出走”的动机。

在言榭看到那些高高堆起的古典的时候,他差点晕过去,他觉得这些古典的数量实在是大大地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还在担心枭之一族会不会有这些历史的记录真的是一件极其愚蠢的行为。更要命的是这一大堆的古典他连一个字都不认识,全都是枭之一族自己的语言。言榭笑着对独眼族长说,你以前看过这些没有。独眼族长有些犹豫地说,看过,可是不太熟。显然对自己民族的历史不了解是一件很不耻的事,尤其是像他这样身为族长的身份。言榭又笑笑说,没关系,今天以后我保证你会是你们族里最熟悉你们历史的人,因为这些字我们一个都看不懂,看来只有你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们翻译了。

言榭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已经累得几乎睁不开眼了。言榭喃喃地说,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沐木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你又发现了什么。言榭说,在现在这任的王就任的期间一共发生了三次叛乱,最后一次是十五年前,也就是我们五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分为了勤王派和反王派,勤王派就是以拥护现在的王为代表的,而反王派却是现在的祭司,最后是以双方的讲和结束,殒空,你现在是军部总督,你不觉得这个结果很奇怪么。殒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疲惫的脸上露出沉思之色,他说,确实很奇怪,当时勤王派的兵力至少十倍于反王派,而且已经明显占据上风,可以说如果再打一次就可以完全将反王派连根拔起,可是最后却讲和了,一个统治者为什么会允许有那么多反对自己的人随时虎视眈眈地在潜伏在自己身边呢,这样的政权根基根本就不牢固。言榭说,更奇怪的是明显处于整个战局控制权的王在讲和以后却像个战败者一样不仅失去了原有的权利,还像一个战犯一样被囚禁起来,失去了任何自由。而祭司却像一个骄傲的胜利者一样独揽大权。这时候沐木也坐了起来,她插话说。而且从那以后的王只有一些名存实无的权利,象征性地批阅一些文件,实际上的决定权却在祭司的手上,而且行动也受了限制,没有祭司的批准不能离开那间又小又破的屋子,就连吃饭也常常有一顿没一顿。殒空的眼睛一亮忽然说,王消失的那天只有祭司和王在屋子里,并没有人看见他们出去过,而祭司说他昏倒了,醒来以后王就不见了难道是他说谎?也许王本来就被他杀了。言榭说,可是这个可能性很小,如果祭司要杀他,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么久以来他不断地折磨王其是就像是一只猫捉住了老鼠一样,总是要将老鼠折磨个够,以满足自己胜利的欲望。况且,他们的王久经沙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门口的守卫并没有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屋子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如果按我们的推理的话,祭司就不可能是趁王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因为他们之间特殊的敌对关系,王一定对祭司随时都严加防范。沐木说,那难道是王是因为受不了这种生活所以自己逃了,那么他的两次出逃就就可以解释了。言榭说,无论谁被像囚犯一样过这种生活总是受不了的。殒空说,这也就解释了王的消失的动机,现在枭之一族全族戒防,所以王也一定没有逃出去,一定还在这附近,他知道了我们迟早会找到他所以不断派人来杀我们,那他派来杀我们的人也就很可能是勤王派的人。言榭想了很久说,现在我们还不能妄下结论,我想在我们知道这么多事以后我们应该回到王居住的那间小屋子去,也许还会发现一些之前忽略的线索,或者能想通一些我们之前想不通的事情。

无孔不入的黑暗。残垣断壁般残缺的屋子。言榭他们回到了那间屋子里。冷冷的风肆无忌惮地溢了进来。沐木打了个冷战,她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想法,也许王就躲在这间屋子里,现在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她轻轻地靠近了言榭,她的手在接触到言榭的手臂的时候,她的心里忽然登了一下,言榭的体格绝不会如此强壮,手臂上也肌肉也决不会如此的坚硬,现在屋子里一片黑暗,她根本就只能勉强看清楚一个大概轮廓的人影。那么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沐木向后踉跄了一步,这时候微弱荧荧的烛光亮了起来,温暖的灯火立刻铺满了整间屋子。沐木看到了言榭的脸,她松了口气,原来她刚才碰到的人是殒空,她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实在是很可笑。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的人喜欢自己吓自己。

言榭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的注意力又停在了王桌子上面的那份还没有批阅完的文件。言榭一直看了很久长长地吐出口气说,也许我们又猜错了,王并不是自己逃走的。这句话说出来又让殒空和沐木都吃了一惊,沐木说,你怎么知道?言榭说,因为这份文件。沐木接过文件看了很久说,这些全是枭之一族的文字,你一下午就学会了?言榭苦笑说,我也看不懂,也没有学会。沐木瞪大了眼睛问,那你怎么知道?言榭说,你们仔细想一想,一个即将准备出逃的人怎么还会有闲心坐在那里批阅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而且你们仔细看,枭之一族的文字的笔画很复杂,你们来看最后一个字,那个字只写了一半。殒空接过话说,不错,没有人会在写一个字写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下来,除非是外界的客观因素促使他不得不停下来,比如有人突然闯入,也可能。殒空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言榭又已经陷入了沉思。照这种情况下来看,王似乎很可能是被人绑走的。那么他们又假设错了。

星光漫天。言榭一直皱着眉头,他忽然说,也许我们又该回到那个问题上来找出王所消失的动机和原因,为什么最后那次战斗会讲和?并且应该是胜利者一方的王会像一个战犯一样被囚禁。另外我还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地方,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叫炎烈的人?殒空说,当然记得,他曾经是枭之一族最强的人,也是对王最衷心的人,可是在他们即将讲和的前几天的一个夜里,他行刺王,王虽然只是受了轻伤,可是王的同胞兄弟泯笛和王的大儿子却死在了他的手下。并且他还掳走了小王子逃出了这里。可是最后还是被枭之一族的人追杀,最后抱着小王子在陨龙大峡谷跳崖自尽。可是你刚才说的可疑的地方是?言榭说,第一,炎烈对王一向是忠心耿耿,甚至在那次的反叛战中为了保护王自己的左手被人活活砍断,他几乎没有脚趾是因为在前一次的叛乱中被敌人捉住,而敌人只是要求他侮辱他的王,可是他不肯,敌人就把他的脚趾一只一只剁了下来可是最后他还是没有说任何关于侮辱他的王的话。这样的人怎么又会背叛并刺杀王呢?第二,既然他杀掉了王同胞兄弟泯笛和王的大儿子,他又为什么不干脆杀掉小王子呢?而是将小王子掳走,以他的武艺要只身闯出这里并不难,可是要带一个人质走反而困难多了,那么他为什么要冒着这种危险掳走小王子呢?这里也许可以从第三点隐约看出来。当时追杀到陨龙大峡谷的枭之一族人并不是很多,以他的力量即使说不能很轻松地击败那些人可是就算是重伤他也能击败那些人,可是结果却是他毫无抵抗地抱着小王子跳下悬崖。这说明什么?也许他的目的不是掳走小王子,而是在保护小王子,所以他的攻击个防御都受了限制,最后带着小王子跳下悬崖。还有第四,虽然他的攻击防御受了限制,当时他能够逃出去的机会至少有三成,可是他连一点反抗的欲望都没有就报着小王子跳了下去,就像是做给那些人看一样。

殒空顿了顿,他望言榭说,你的意思是。言榭点点头说,我总觉得炎烈的这件事跟整个战役的讲和还有很多事都有关系。殒空说,所以我们只要调查出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可以了。言榭苦笑说,可是,我们要调查出这件事就跟查出王失踪的秘密和找出枭玉之石一样困难。

星光漫天,苍茫的夜色像他那张孤独而苍白的脸。落寞的风渐渐隐进浓厚飘荡在整片森林之上的山岚里。溪水淌出的波光浮隐浮现地映荡在他的眼底。他已经说不出这是多少次做这样的噩梦了。冗长黑暗的记忆。

为什么要杀我?

留着去问你的父亲吧。

一个独臂手握长刀的人冲了进来一刀杀掉了那个想要杀掉他的人然后抱着他冲了出去。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

星光像渐灭的灯火一样黯淡了下来。

星辉万丈的苍穹。言榭沉默地坐在屋顶。飘渺的凛风高高地吹起他的发角。远方绵亘重叠重叠的山峦像泼墨般气势雄伟地洒在天宇的一角。乌黑的云朵低压压地飞过山颠。月华如同华美的飞花般陨落。

沐木悄悄地走到言榭的身后然后哇地一声想吓言榭一跳,可是言榭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早知道沐木来了一样。沐木垂头丧气地在言榭身边坐了下来说,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猫,总是喜欢晚上跑到屋顶上来坐着。还是因为你以为这样很酷。言榭说,我们好像这是第二次见面,你以前见过我坐过屋顶?沐木哼了一声装作很骄傲的样子说,我不止看到你坐在屋顶,我还看到有两个人坐在屋顶上手牵牵手,另一个人还把头靠在了某个什么榭的人的肩膀上。言榭沉下脸说,我最喜欢把长舌妇的舌头剪下来当皮带用了。沐木眼睛都没有望言榭很不屑地说,你用不着吓唬我,我又不是小姑娘,我只是碰巧晚上睡不着又碰巧四处逛的时候发现你和抚韵的。言榭说,那你现在也是碰巧出来的?沐木无可奈何地说,殒空打呼噜打得我睡不着,然后我就出来找你了。言榭叹气说,你还真是麻烦,不过过了今晚明天就好了。沐木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兴奋地问,你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言榭说,没有,只不过我想通了应该把你先送走,不然就没机会了。沐木说,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放弃继续追查这些事情,准备逃跑的计划。言榭摇摇头说,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不管我能不能查出这些事,祭司都不会放我们走的。沐木也一个劲地摇头说,我不要走,我为什么要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言榭叹息说,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跟我抬杠呢?沐木嫣然地笑着问,以前抚韵从来不跟你抬杠?言榭说,她也跟你一样喜欢跟我抬杠。沐木拍拍言榭的头说,这就对了,一个女孩子喜欢你才跟你抬杠,其他人求她抬她还不会抬呢。言榭淡淡地笑着说,你呢?沐木眨了眨她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言榭说,你觉得呢?沐木明亮的眼睛里溢满了忽闪忽闪的星光。言榭赶紧转过头干咳了一声说,好像很晚了你还不去睡,你不怕眼圈变得跟熊猫一样?沐木刚想说什么,言榭却忽然猛地抱住她把她扑到在地。言榭的脸几乎贴在她的脸上,她甚至感觉到了言榭温热的鼻息。沐木吃惊地看着言榭,言榭却又猛然起身飞掠了出去。

原来刚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朝着沐木射出一箭,如果不是言榭的动作快,现在沐木的身上已经多出了一把箭。沐木回到房间里殒空还在熟睡,她倚着窗棂朝外张望,她不知道言榭是不是已经追到了那个放暗箭的黑衣人。这个时候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沐木知道一定是言榭回来了,她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开门,沐木开门的那一瞬间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因为门外没有任何人,可是她刚才却明明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她伸出头四处看了看,她们住的客房是在二楼,是在这条长廊的中间,其他虽然还有很多客房,可是整座小楼里只有他们住在这间客房里,其他的房间全是空着很久都没有人住过的。她确定这条长廊没有人以后深吸了一口气关上门。沐木心神不宁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她想是不是自己这几天太累了或者刚才一直在想着言榭回来所以产生的幻觉。她用手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这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沐木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直到她确定这不是幻觉,她轻轻地喊了声,殒空,殒空。殒空却依然没有反应。敲门声依然很很有节奏地响起。沐木使劲摇了摇殒空,可是有殒空还是打着呼噜熟睡。沐木拍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她慢慢地一步一步朝门走过去,在她开门的那瞬间她感到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恐惧过。

沐木的冷汗冒了出来。门外还是没有人。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她吞了吞口水,走进门外巨大浓厚的黑暗中。

阴森的木板地响起吱悠吱悠的脚步声。这条长廊变得似乎比平时要长很多。沐木的手心沁出了冷汗。黑暗里有双诡异的眼睛盯着她。

沐木在走到长廊尽头的时候她再次确定没有人,她松了口气往房间走,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紧张起来,她清楚地记得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吹灭油灯,可是现在屋子里却没有任何光亮。她抿了抿嘴唇,袖子里滑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她看到了屋子里有人影在闪动。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脱地而起,匕首猛然飞出,一个人在黑暗里是决不可能躲过如此之快的攻击的。沐木在发出攻击以后迅速地躲到了门侧,不管匕首是否攻击到了她要攻击的目标都会传来响动,可是她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人用手接住了她所发出的匕首。沐木的心沉了下去,这个人绝对要比她想象中厉害几十倍。

屋子里的火光亮了起来。门里传来言榭的声音在说,你打算一直在门外过夜?沐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郁闷。她走进屋子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四个人倒在言榭的身前,其中有一个竟然是在他们刚进来那天将言榭砍伤的那个士兵。殒空却依然还在床上熟睡。沐木说,这是怎么回事?言榭的眼睛里已经露出了笑意,他说,也没怎么回事,只不过我已经知道了是谁三次派人来杀我们。沐木也笑了起来说,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已经知道了枭之一族的奸细,也已经知道了是谁掳走了王一直妨碍我们调查?言榭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问,我们睡了这么多晚你听到过殒空打过呼噜没有?言榭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这句话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沐木的脸已经像朝霞般浮泛起了红晕,她低着头说,没有。言榭说,这就对了,因为他今天睡得比以往都要沉。沐木皱了皱眉头说,那是为什么,难道?言榭点点头说,不错,有人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迷药?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今天晚上才没有吃饭,还让殒空把我的那份抢来吃了。言榭说,不错我早就知道了,而当时有人一定在暗中观察我们,所以我们就不得不逼真一点,殒空就真的把所有饭菜都吃了下去,因为我不能再表现出我已经看出了这次他们的暗杀计划,前两次都是因为我过早地表现出来才让暗杀我们的人跑了,这次我就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让他们以为我们都在他们的掌控中。沐木说,难怪我刚才怎么叫殒空他都没有醒,那刚才的情况是。言榭接过她的话说,我故意上房顶让你们这里露出空隙,没有想到他们比我想象中还要谨慎,还使出了调虎离山,可是那调虎离山做得太粗糙了,而且我在之前就知道他们的目的所以我并没有追远在中途又迅速地折回,一直躲在暗中观察。他们敲门只是为了引你出去,也是一种心理战术,让你感到恐惧,那么你的警惕性和观察力也要比平时弱很多,其实他们敲了门以后并没有消失,只是躲在隔壁的屋子里,因为他们料到那时的你绝不想到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最多在长廊间看看,那时的你实在是被吓坏了。他们在你出去以后迅速地蹿到我们房间里,毫无反抗的人当然是最好也是应该最先对付的人,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将烛火吹灭,等你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守侯在那里,你在明他们在暗,只要你一出现他们就会立刻发动进攻把你制服。你们两个人都落入了他们的手里,有了你们作为威胁,我当然也只有向他们投降了。沐木叹口气说,我实在想不到枭之一族的人有时也会想到这么精密的计划,只是可惜他们在蹿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就遇到黄雀在后的你,然后他们就像死鱼一样倒在你的面前。言榭笑了笑在那天砍伤他的那个士兵耳边说了一句话,士兵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非常难堪,言榭微笑着坐到了床边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这句话不仅让那四个人大吃一惊,连沐木都搞不懂言榭究竟在想什么,他甚至都没有逼问他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四个人狼狈地逃了出去,沐木忍不住问,你不问他们的幕后是什么人在主使?言榭淡淡地说,用不着问,我已经知道了。沐木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把那个人揪出来带给祭司,我实在不想再呆在这破地方了。言榭说,派人来杀我们的人就是祭司,你把人揪给他看?沐木愣住不说话了。言榭接着说,很可惜的是祭司却不是让王失踪的人。沐木很着急地说,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是他派人来杀我们的?她现在简直有一百个问题想要问言榭。言榭不慌不忙地说,第一次你喝的茶壶的水里有毒,我们怀疑的人显然是很有权利的人,很有权利的人在这里加上失踪的王显然只有四个人,谁都可以派人趁机换上一壶有毒的水,可是,这里的客房至少有四五十间,在这之前并没有人知道我们会住这一间房,我们住的这间房是祭司临时决定安排的,所以只有他才知道我们会住在这里。沐木打断他的话说,你早就想到了是祭司派人做的?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言榭说,我等到今天只是为了确定我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沐木说,可是你刚才并没有问啊。言榭说,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问过了。沐木眨了眨眼睛摇晃着头表示不懂。言榭说,其实我们第一见面的时候也见到了刚才和他一起的其他三个人,当时他们穿的衣服和别的人不同,而且站在祭司的身旁,所以他们绝对是祭司的贴身侍卫,祭司的贴身侍卫当然只有祭司才能命令。沐木说,可是你却说祭司跟我们要调查的事没有关系,但是他为什么要派人杀我们呢?既然要杀我们又为什么要我们调查这件事呢?言榭说,他要杀王根本就不用鬼鬼祟祟,他是当权者,他可以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王处死,他为什么要说什么跟王一起自己睡着了然后王就消失了一类的让人怀疑的借口,这样不仅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杀了王,还会让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威望动摇,一个统治者做事绝不会这么唐突,而且这件事从表面上来看的确他的嫌疑最大,可是真正的凶手却不会做得这么明显让人怀疑的,况且祭司这么多年来监禁王,无论怎么样折磨却都没有杀他,证明祭司并没有杀王的心,所以他应该不是那个凶手。

沐木说,那他为什么要派人来杀我们?我听你的语气好像认为王已经被杀了。言榭说,我都说了,所有的统治者都一样,他们不能把自己残忍阴险的一面露出来,他们要早自己领导的人民心里树立很美好的形象。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刺探关于枭之一族的任何秘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能活着从枭之一族的所在地走出来过,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枭之一族的所在地,我们不仅知道了这些还更加清楚地知道了他们其他的内部秘密,所以他要杀我们很正常。可是他却不能明着做,因为在王失踪的事件里他有很大的嫌疑,很多人都赞成我们帮助他们查出事情的真相,如果他妄加阻止的话,只能让扩大的嫌疑,甚至让人认定他就是杀王的凶手害怕我们查出真相,我说过他不愿意动摇在他的人民心里的威望。所以他只能表面上答应却暗中派人来杀我们。另外关于王是否被杀了我也是猜测,因为现在枭之一族全体戒防,所以没有能够逃出去,而且搜查也非常严密甚至每一家每一户的暗道都搜查过了,枭之一族的地域本来就不大,可是依然没有王的踪影,决没有人能躲过这样能的搜索,所以我想他应该是死了,死人要隐藏总比活人好隐藏得多,也许王根本就没有走出他的屋子,他的尸体也许就在那间屋子里,也许我们就站在他的尸体旁边只是我们却没有注意到。沐木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改变话题说,那你刚才在那个侍卫的耳边悄悄说了什么?言榭笑了笑倒在了床上说,我不告诉你,反正祭司不会再派人来杀我们了。我先睡了,麻烦你把灯灭了。说完言榭真的闭上了眼睛,剩下一旁气得跺脚的沐木。

霫霫清淅的小雨。剔透的水晶般晶莹的雨珠如同丝丝入扣的长帘点在光色黯淡的天宇之间。高茂的树木沉积的雨水,忽然间哗啦啦落在地上,高高溅起。凹凸不止的水洼晃荡开来。

破落的小屋静静地矗立在飘摇的风雨里。

言榭他们又回到了王的住处。枯朽的屋顶不断有雨渗进来,言榭拍了拍头上的雨水感叹说,如果是我一天到晚被关在这里我也受不了的。桌子上王还没有批阅完的文件已经被水沾湿,皱巴巴地贴在桌子上。沐木说,这个屋子这么小而且又经过祭司他们如此严密的搜索,我实在想不到尸体会藏在什么地方。言榭在屋子四处转了转,除了一张床,一个办公桌,两张椅子,还有一个堆放文件和书籍的柜子以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言榭咬着嘴唇侧着头想了很久又在墙上用手敲了敲,也许某堵墙的中间是空的,尸体正好藏在里面,也许有什么暗格,尸体也可能藏在里面,又或许有什么密道。殒空显然明白了言榭的意思,也开始用手四处敲打墙。言榭又弯下腰把头贴在地板上一边用手敲一边仔细听,很久以后殒空叹口气说,我已经很仔细地检查过了,我这里绝对没有密道暗格之类的东西。言榭也直起腰来沮丧地说,我这里也没有。一滴冰凉的小水珠落在言榭的鼻尖,言榭的身体忽然猛地颤动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东西。沐木刚想问言榭是怎么回事,言榭却反问沐木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我的脸上是干的?沐木疑惑地望着言榭迷茫“啊”了一声表示不知道言榭是什么意思,言榭重复了一遍说,我的脸上没有水?沐木点点头。殒空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显然他也明白了言榭的意思,沐木忍不住大声地问,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殒空补充说,屋子里四处正在漏雨。沐木说,不错。殒空说,可是刚才言榭在找暗格的时候却把脸贴在了地上,但是他的脸上没有水。沐木不禁望下看,屋子里的雨下得绝不会比外面小很多,可是地上连一滴水都没有,她仔细看了看,雨水一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就融进了地板。言榭说,这间屋子是用一种很特殊的木质建造的,而这些木板的吸水能力极强。沐木还是不懂地望着言榭问,可是就算这些木板很吸水的能力很强那又能证明什么呢?言榭没有回答,他已经走到了窗边,他发现窗户的斜上方有一根断掉的绳子,他用手摸了摸那根绳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他又把头伸出窗户望了望,过了很久他把头缩回来,然后他的目光又停留在了那个放着杂乱文件和书籍的柜子上,他又扭头看到了那两张椅子,他走到椅子旁边,有一张椅子的靠背上还有很多被箭射过的痕迹,他轻抚着那些箭痕,过了一会儿,他又弯下腰去仔细地像是寻找一根针一样的仔细,找了很久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显然他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

沐木也很心急地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言榭笑着刚想解释,独眼族长却走了进来。他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说不出的落寞,他喃喃地说,没想到这间屋子漏雨露得这么厉害。言榭说,你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独眼族长说,我来的次数绝不比你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慢,就像在回忆自己曾经到这里的次数。言榭忽然问,十五年以前你是勤王派还是反王派的人。独眼族长看着言榭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可是他还是回答了言榭的话,勤王派。言榭也终于能理解独眼族长刚刚进来的时候脸上为什么会露出落寞之色,也能了解为什么他这么久一直不肯来这里。无论谁看见一个曾经金戈铁马曾经很受人尊敬的人被囚禁在这里受苦心里都不会好受,所以独眼族长一直都没有来看他的王。言榭咳嗽了几声想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他继续说,那么你一定还记得一个叫炎烈的人。独眼族长的表情些震惊,他说,当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都是王的贴身护卫,王非常地信任我们,可是没想到炎烈居然。言榭说,那个时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明明可以将祭司带领的叛军一举击溃,可是你们却反而讲和,而且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囚犯一样被禁锢了起来。独眼族长勉强地笑笑说,当时都是王的意思,我们哪里有资格过问。言榭顿了顿说,既然你是王的贴身侍卫,炎烈行刺王的那天晚上的事你一定还记得。独眼族长叹息说,当时我并没有在王的房间内,那个时候王说有事要和他的弟弟兄弟泯笛还有大王子商量,于是我就守在门口,后来炎烈来了说有重要的事要见王,可是他刚进去的时候我们发现门里的灯忽然熄灭了,然后我们就听到王的求救声,我们立刻撞开门,那时我们就看到炎烈的长剑刚好刺穿泯笛大人的咽喉,大王子也已经倒在地上了。言榭说,你不是说屋子里的灯熄了吗,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独眼族长说,因为当时门外有灯,我们把门撞开了所以里面就有一些光亮,而且当时炎烈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言榭问,炎烈的剑有多宽多大?独眼族长说,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就跟你见到的所有士兵所佩的剑一样。言榭笑笑说,难怪你印象深刻,也许你身体上一辈子被溅上的血都没有那时溅的血多。独眼族长奇怪地望着言榭说,当时我身上并没有见到血,一点都没有。言榭拍拍独眼族长的肩说,那就只能说明你运气很好了。言榭不等独眼族长说话,又说,我们还有点事我们先走了。言榭走出门口的时候独眼族长忽然说,我只是想提醒你,祭司给你的三天时间已经到了。言榭停下脚步回过头说,回去告诉你们祭司我已经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明早我就去告诉他。独眼族长的脸色变得很惊讶然后又笑了起来喃喃地说,很好,很好。

细如青丝的飘雨。沐木厥着嘴走在言榭身后她说,你真的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言榭说,呃,也许大概清楚了。沐木说,可是刚才你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言榭说,那你要我刚才怎么说,再多给我点时间?沐木低下头不说话了。殒空说,那我们现在去哪儿?言榭说,去他们的资料室,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

漆黑如蔽的深夜。有三个人站在一座高拱的坟茔前。他们正在挖坟,潮湿粘润的土壤被刨开,坟茔里的尸体已经只剩下一具雪白的骷髅,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依附在骷髅上。其中有一个人忍不住呕吐出来。带头的人站在骷髅的面前看了很久,终于露出了笑容。

如暴雨般无法自拔的噩梦。他再次惊醒过来,又是一样的噩梦,许许多多年来总是一样的噩梦。一个面露狞笑的人拿着峥亮的大刀,又是一个独臂的人冲进来救了他。

雨没有停下来。

清晨,烟雨溟蒙。言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满脸微笑的沐木坐在他的床边,言榭揉揉惺忪的睡眼说,你坐在我床上做什么。沐木说,等你啊。殒空也很早就起来了,他叫我不要吵醒你,说你这几天很累了。独眼族长已经走了进来,他望着精神萎靡的言榭说,走吧。言榭转了转眼珠问,去哪儿?独眼族长说,当然是去祭司那儿,你说今早会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的。言榭长长叹口气说,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独眼族长疑惑地望着言榭,言榭接着说,我只是想让你把你们族里稍微有地位的人都叫上,这件事很复杂,牵涉到你们枭之一族很多的秘密,而且关系重大。独眼族长沉吟了一会儿说,可是祭司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言榭拍拍独眼族长的肩膀说,可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独眼族长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我去通知他们,人一到齐我就来叫你,你最好不要四处乱走,但愿你不要再耍些花样才好。言榭眯起眼冲独眼族长笑,独眼族长摇晃着头无奈地走了出去。

言榭忽然转过头看着沐木,沐木看了看言榭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长出朵花来了?言榭说,我是为了救你才进到这里来的。沐木露出灿烂的笑容拍拍了言榭的头说,我知道,那要不要我谢谢你啊?言榭脸上又露出奇怪的表情说,我们在之前只见过几面,说的话不超过三十句。沐木还是点点头,她不知道言榭想说什么,言榭又叹口气说,可是我却一直把你当作朋友。沐木还是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她刚想笑笑又去拍言榭的头,言榭却忽然沉下脸狠狠地打开了沐木的手,沐木揉着被言榭打得火辣辣的手背惊讶地望着言榭。言榭冷冷地说,我不希望别人把我当成傻子,我也不喜欢被人利用。沐木大声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言榭哼了一声说,其实和枭之一族的奸细暗中联系的人就是你,而那个奸细就是枭之一族的王。沐木居然没有否认,她的表情也忽然变得冷冰冰的,她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言榭说,昨天,在我们返回王的住处的时候,我在窗台上看到了一样东西。言榭顿了顿接着说,仙人掌,你们芜漠国特有的东西。沐木苦笑。言榭说,然后我顺着自己的思路想,当时你告诉我说你得到的任务是一定要找到枭之一族的所在地,而你说你为了这个原因故意被他们抓住,然后就知道了枭之一族的所在地。可是,枭之一族的人是绝不会在外面行动的,他们平时根本不可能出去,我想,那四个人一定是王派出去接你的,所以他们在路上才会显得那么小心翼翼,他们当然不能让你有危险。可是在你刚到这里王却失踪了,而你又是突然而至的外来人员,他们当然也不知道你和王的关系所以将你关了起来。其实,那天你们五个人在外面与我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你收到了消息我们正在返回光澈故意在那里等我,你知道我看到那种情形一定会来救你。沐木望着言榭没有说话。言榭说,因为王之前从这里逃走过一次,而那次我相信是逃到了芜漠国,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受到了你们盟辅的很好的待遇,所以后来才会答应你们做你们的内应,将一些枭之一族的私密情报泄露给你们,所以有些关于枭之一族的东西你甚至比我们还清楚。而你的任务应该是联合枭之一族的王找到并破解出枭玉之石的秘密。因此,在我找寻失踪的王的时候你误导我说跟枭玉之石有关系。沐木讽刺地望着言榭说,你怎么知道跟枭玉之石没有关系。言榭说,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枭玉之石的秘密,也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沐木望着言榭长长地叹口气说,可是你知道我并没有恶意。言榭打断沐木的话,他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只想让你做一件事。滚。越远越好。沐木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还是忍住了,她转身悻悻地走出去,她回过头望了望正望着窗外发呆的言榭。雨还是哗啦哗啦地下。倾盆而下。

门又开了。殒空满脸殷忧地走了进来。言榭还是没有动,只是望着窗外发呆。殒空说,窗外的雨很大。言榭没有说话。殒空继续接着说,她出去的时候好像没有带伞。言榭还是没有说话。殒空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着她,喔?言榭?言榭回过头望着殒空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殒空笑了笑拍拍言榭说,你就不要再装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言榭绷着脸说,看来我的肚子里真的有蛔虫。殒空说,那你为什么不用同一种方法来试试把我也气走。言榭说,我没有把你捆起来,门在那里你随时都可以走啊。殒空哈哈哈地笑起来。

已经是黄昏。看不到落日的黄昏。雨已经停了下来,青岚四溢。独眼族长推开门走了进来说,人已经到齐了,可以走了。言榭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个懒腰说,你们还真是没有效率,你知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吗?独眼族长沉下脸说,你以为我们除了关心王的下落以外就没有自己的事做?言榭笑笑说,那走吧。

来的人并不很多,可是也不算少。他们就在言榭的楼下,祭司还是冷冷地站在那里,高不可攀地神情。大家都站在那里不敢随意发出一点无谓的声音。他们知道他们的祭司不喜欢噪音。祭司说,现在你可以说了王究竟在哪里。言榭说,还在那间屋子里。祭司的神情不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言榭说,只是他已经死了。其实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局,只是我开始的时候忽略了那间屋子的材质。首先在王消失以前,我们在地上发现了一根翎羽,那应该是在王的弩箭发动的时候从箭上掉下的翎羽。而我在王房间的两张椅子其中一把的靠背发现了很多箭痕,而另一把椅子的靠背上只有极少极少的箭痕。我仔细观察过那些箭痕,应该都是新近造成的。还有,在王堆放文件和书籍的柜子上放着的那把弩的弦上系着一根很细的断掉的线,而我后来又在窗棂的上方发现了同样的断掉的线,而弦上系着的线的尾端有个小黑点,应该是被火燎过的痕迹,窗棂的上的线的尾端同样有被火燎过的痕迹,我断定那应该是一根线。那么我们想象一下,把那根线连接起来,而根据弩的摆放位置,这把弩所对的方向是哪里?独眼族长失声说,是那两把椅子。言榭却笑了笑问祭司,那天你坐的椅子是房间里靠左边的椅子还是靠右边的椅子?祭司沉思了一会儿说,靠右边。言榭说,右边的椅子就是靠背上有很多箭痕的那把。王让你坐那把椅子说明什么?说明他想杀了你。我想是因为王受不了你对他的那种禁锢和折磨,所以想摆脱你的控制,因此设下这个局想趁你不留意的时候杀掉你。根据连接箭弩和窗棂上系着的那根绳子和窗帘微微打开的角度看来,王是事先算好了时间,他把你请来,然后让你坐在那把椅子上,由于那根线的材质是很容易起火的,而那根线的位置又正好在阳光猛烈地照射下,只要线一断,箭在弦上当然不得不发,那时,箭应该会插在你的咽喉上一击毙命。而椅子靠背上的箭痕就是王多次练习调整角度的结果。祭司冷笑着说,可是我还活着。难道你认为是他的计谋被我发现然后我杀了他?言榭说,开始我也这么想过,不过后来我想了想,如果是你杀了王的话根本不必隐瞒。因为是王暗算你再先,你杀掉他本就属于自卫,你说出来根本不会影响到你的威望,所以你没有必要说谎。祭司说,那难道是他自己计算失误射到了自己。言榭说,这也绝不可能,他的这个计划一定十分精密,因为他的这个计划只有两种结果,成功,那么就是你死,失败,那么就是他死。所以他一定十分小心,他的演习过程必定上千遍。因此他的计算是不会失误的。祭司说,那难道是有鬼。言榭笑笑说,是有鬼,是有人暗地里做鬼。他知道了王要杀你的计划,而他又正好想杀掉王,所以在王不注意的时候换掉了王摆放弩箭的角度,所以死的是王。言榭停了下来,他把目光转到护法的身上问,听说护法也是一名箭术的高手,我想对箭的摆放的角度的计算应该不是很难吧?这时大家都目光都集中到了护法的身上。护法的脸已经因变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言榭接着说,这很好解释,我听说王的房间只有三个人才可以进去。第一个当然是祭司,可是我之前说过了,祭司不可能是杀掉王的凶手。而独眼族长至少有很多年没有去过王的房间了,那么剩下的只有一个人。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到了护法的身上。护法目透凶光地望着言榭说,我为什么要杀王?我为什么要杀了他?言榭笑笑说,这就要说到十五年以前了,这也关系到枭之一族一个极为重大的秘密。

夜光涔涔。每个人都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言榭一个人身上。独眼族长望着言榭说,你说的究竟是十五年前的什么事?为什么会跟护法还有王有关系。言榭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护法是王和他的同胞泯笛兄弟从小到大的朋友。独眼族长点点头说,不错。言榭笑笑说,大家当然也不会忘记那个叫炎烈的人。大家都满脸迷惑地望着言榭,言榭接着说,相信还有一件事大家很奇怪,十五年前的那场勤王派与反王派的斗争在场的很多人也一定亲身经历过,大家也一定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当时的战况相信大家比我了解得多,当时可以说王已经稳操胜券,为什么会突然宣布讲和,并且从此又祭司大权独揽,大家也一定很多兴趣。言榭微笑着看着祭司,祭司的脸已经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白,他终于明白言榭为什么要要求必须有很多的枭之一族的人在场他才会吐露真相,他也没有想到言榭竟然已经知道了十五年前那个秘密。但是他现在却不能命令部下杀了言榭,因为他一旦这么做不仅不能服众,同时也正证明了他心里有鬼,并且现在大家都先知道真相,没有人会愿意逮捕言榭。

言榭接着说,首先我要说明的是炎烈,根据当时在场的独眼族长证明,炎烈进入王的房间以后,灯忽然熄灭,接着就听见了王的呼声,独眼族长他们闯进去发现炎烈的长刀刚好刺入泯笛的咽喉,而大王子这个时候已经被杀了。我想说的是炎烈并不是要刺杀王,而是中了一个陷阱,我们想一想,如果炎烈真的要刺杀王的话,他为什么要将烛火弄灭,我们都知道,作为一个战士,出手的速度准确力度都是必须的,他本来可以一瞬间了结掉王,可是他为什么要将烛火弄灭,让自己突然失去目标,而且我们知道,眼睛在本来有充足光线的地方突然进入到一个完全没有光线的地方,眼睛会有一段时间去适应黑暗,而在这段时间里眼睛什么都不会看到。很显然,如果是炎烈要刺杀王的话,他没有必要弄灭烛火。独眼族长说,那么也可能是王发现了炎烈想要刺杀他所以弄灭烛火呢?言榭说,在当时我们都知道炎烈对王的绝对忠心,直到现在还有人不敢相信炎烈会刺杀王。当时炎烈既然要刺杀王,一定会先不动声色等待绝对的时机出手,绝不会让王有其他动作的机会。况且炎烈一进去不久烛火就灭了,大家不觉得可疑么?还有就是,以当时你形容的你离炎烈所站的距离来看和炎烈的身手还有他所使用的武器来看,如果当时真的是他一剑贯穿泯笛的咽喉的话,不仅你的全身都会染满血,连门外都会溅满血,可是你的身上却没有溅到血,这就说明当时泯笛已经是一个死人,死人的血的流动并不像活着的人一样迅速。独眼族长愕然地说,你的意思是。言榭说,我的意思是当时炎烈只是被人陷害了。他刚一进到房间烛火就熄灭了,接着他又听到王的求救声,他以为是王有危险,接着他感到有个人影朝他扑过来,出于本能他手中的长剑刺了过去,然后独眼族长正好赶进去,那时他才发现他刺中的是泯笛的尸体,其次他发现了地上大王子的尸体,接着是王下令逮捕他的命令,炎烈已经明白过来有人想陷害他,甚至陷害王以及他的亲人。所以炎烈并没有马上逃跑而是杀到了小王子的房间救出了小王子。如果炎烈真的想行刺王的话,以他的身手即使是你们几个进去了恐怕还是保不住王,可是炎烈却并没有继续刺杀王了而是转杀到小王子的房间。这里我们也可以想到,如果他真的是行刺不成功的话他大可以全身而退,以他的身手你们根本就拦不住他,他根本没有必要用小王子作为要挟,他带着小王子反而会碍手碍脚。他之所以带走小王子是因为他知道既然大王子和泯笛被杀了,凶手就不会放过小王子。以至于后来炎烈抱着小王子跳下山崖也是为了小王子,因为他已经把小王子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为了防止那个凶手继续派人追查他们,炎烈就故意让人找到,当时他抱的孩子已经是另外一个孩子了,他只是在演戏给你们看,让你们误以为他已经抱着小王子跳下了山崖,其实小王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些话说出来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独眼族长追问说,那么,那个凶手是谁?他为什么要陷害炎烈呢?言榭说,这就跟你们的那场战争有关。那时反王派已经无路可退了,他们唯一胜利的希望就是王突然的暴毙,可是要行刺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甚至有些不可能。可是护法却是王从小到大的朋友。而且我们都知道王对于他的弟弟泯笛常常都很严厉,因为他知道,他死了之后泯笛将会是他的继承人。泯笛却不能领会他兄长的苦心,以为王对他的严厉是一种责难,所以一直怀恨在心,也许也会有一种想取而代之的心理。护法是他们两兄弟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而且泯笛也常常对护法言听计从,这时候如果护法劝泯笛杀掉他的兄长然后取而代之的可能性也很大。我们也知道他们是同胞兄弟,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孪生兄弟,如果王被杀了让泯笛来顶替自然也不会有人看出来,除了王最亲近的人,比如说大小王子,或者说炎烈。这就是他们一定要死的原因。当然,王对于他自己最亲爱的弟弟自然也会有所防范。所以泯笛要暗杀王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独眼族长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了望祭司又望了望言榭说,你的意思是,那个时候王已经被杀了,而被炎烈的剑贯穿咽喉的人实际上是王,而不是泯笛。所以后来请求讲和的是泯笛。言榭点点头说,不错。这时候周围已经哗然,大家不相信这种荒唐的事,可是言榭的分析丝丝入扣又不由不得他们不信。祭司的拳头已经握得很紧。护法的表情也变得很难堪。言榭说,之后的事相信大家也能够猜到了。祭司夺过了泯笛手上的权利,将他软禁起来,而泯笛又受不了这种丧失自由的折磨,所以想法设法出逃。独眼族长说,那这次的王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王的尸体呢?言榭说,既然王几次想出逃都失败了,那他现在的唯一方法当然是杀掉祭司,就像我前面说过的一样,他设好了陷阱等着杀掉王。可是护法却知道了这件事,也许是泯笛还把护法当作自己的好朋友。可是护法知道,当时是他教唆泯笛杀掉他的兄长的,泯笛杀掉祭司以后,权利自然有回到了泯笛手里,那时如果泯笛要杀了他,他也无可奈何。他之所以没有告诉祭司这件事也许是因为泯笛身上还有祭司想得到的秘密,比如枭玉之石的秘密。而且现在祭司对护法的态度越来越骄横,护法知道即使祭司知道王要杀他,他也不会杀掉王,那个时候泯笛知道了护法泄露了他的秘密,护法自己便里外都不是人。所以他暗中动了动王的弩箭的角度然后在屋子里放点迷魂香,让祭司和泯笛都昏过去。而王的箭上一定沾有剧毒,这种毒我曾经见过几次,通常都是某种秘密组织里的人任务失败以后自杀所用的毒,服用下去后身体会立马化成血水。而箭上的毒也一样,泯笛被射中以后身体化成了血水,而我们说过了,那间屋子的材质又正好是很容易吸水的,所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痕迹。可是后来我还是在泯笛坐的那张椅子的椅脚发现了一些血迹,还有地板上也有一丝淡淡的血的迹象。祭司忽然冷笑说,既然你证明了护法是杀王的凶手,你又怎么证明是我们先杀掉王然后再让泯笛顶替呢?言榭看着祭司笑笑说,因为昨天晚上我们把你们所说的泯笛,也就是我认为是王的人的坟墓挖开过了。那个人的身上并不止咽喉的一处伤害,他的心脏处也有一处重伤。咽喉和心脏都是致命伤,没有人会对两个地方攻击两次。咽喉那处一定是炎烈后来造成的,之前的心脏肯定就是你们造成的。

祭司眼睛里透露出一股威慑的光芒说,就凭这点?言榭还是很从容地笑笑说,听说你的胸口处有一道特殊的只有祭司才有的标记?祭司冷冷地说,不错。言榭转过头望着独眼族长说,我听说王族的人的胸口也有一道特殊的无法仿造的标记?独眼族长点点头。言榭说,你们知道陨龙大峡谷也就是炎烈自杀的位置吗?独眼族长咳嗽了几声说,应该在芜漠国的北部也就是光澈的西北部。言榭说,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地方的人。独眼族长说,当然知道。光澈的人。言榭说,从炎烈出走到自杀不到三天,他可不可能把小王子送到离他自杀地点很远的地方?独眼族长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失声道,难道小王子在你们光澈?言榭笑了笑说,不错,而且碰巧他是一个我很好的朋友。又碰巧他还记得当时的情形,碰巧他又跟我一起来的。

这句话说出来祭司和护法的脸上已经变了颜色,他们眼看着大势已去,所以他们已经展动身形,想从着包围圈中飞出去。

一共三个人飞掠出去。一个是护法。一个是祭司。还有一个是祭司最忠心的侍卫。

言榭也跟着飞掠出去。殒空也同时展动身形。

可是祭司的侍卫却把殒空拦了下来。言榭也跟着护法追了几步追到了森林的旁边。言榭的速度在光澈至少应该在前五名之内。加上他可以运用风的顺力,护法自然逃不掉。只是他们纠缠的时候,祭司却已经跑远了。眼看就要消失在黑夜的尽头,言榭的心里开始有些慌乱。这时候突然有人窜到了言榭的前面。

沐木倾城的脸闪耀在漆黑的夜色下。

沐木看到言榭在望着自己发呆,她着急地朝言榭喊,这个人交给我,你快追啊。

她在看言榭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言榭那溢满悲伤的脸。

很久很久以前。同样的夜色同样的风。同样急切的情况同样倾城而坚毅的脸。

流窜仓皇的时间是不是忘了波动岁月的琴弦。

时光回到很久以前。茔虚镇。铩羽首领一挥手密室的屋顶瞬间破落,然后纵身跃了出去。抚韵突然挡在了言榭前面,言榭吃惊地望着抚韵,抚韵着急起来说,你追呀,我会把他拖住的。言榭飞掠了出去。他转过头看到抚韵最后坚毅绝美如星光的神情。直到言榭垂垂老去至死的时候他想起来都会忍不住想哭。

最后无数飞鸟盘旋着抚韵面目全非的尸体的时候。他再也想不起抚韵的笑。再也看不到抚韵的笑。

这次他听到沐木对他说的话,看到沐木的表情的时候。他的心情像暴雨突袭的湖面一样,漪澜四起。

飒飒的风吹不落的月色。

美得就像抚韵的笑。

抚韵。沐木。

祭司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月色背后。追,还是不追。

空中来回轻浮的流云。抚韵会不会站在云间呢?热门小说txt下载www.diz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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