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七章(1/2)
尚泉面色一沉,忙起身跑去门前,左右看了几眼,确定周边没其他人后,他吁了一口气,把门严严实实地给关上,又回到孟靖真身边。
语气也有些硬了,“贵君,您进宫前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您收敛锋芒、见机行事,您怎么全都给忘了呢?”
孟靖真张了张口,但确实是自己轻率了,竟脱口就说了“怀孩子”的话,一时理亏,闷声不语。
尚泉又说:“大人送您入宫的初衷确实是为了让陛下生下一个有咱孟家血脉的孩子,到时候也好以此制约连相,但眼下是那段氏掌权,就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帝王就是帝王,她不许您近身,您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用强的。您现在要做的不是想着怎样近身,而是要多多打听和留意她的脾性和爱好,到底是个女人,您多说说好话,多送些礼物,她早晚都会缴械投降的。”
孟靖真眼眸一抬,墨瞳里尽是不屑,语调挑高,“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讨好那个女人?”
尚泉一顿,抿唇道:“是这么个意思。”
孟靖真压下的火“蹭”又冒起来了,冲着尚泉就吼:“我堂堂孟家子弟,竟要沦落到讨好仇家女的田地!可笑至极,可悲至极!”
“贵君息怒。”尚泉额上渗出一层冷汗,伸手倒了一杯清茶奉到孟靖真面前,孟靖真正在气头上,看都不看一手就给拂了,幸好尚泉早有准备,顺着他的动作又把茶放回桌上,那茶水竟是一滴未洒。
“为了大计,只能委屈贵君了。”他说。
孟靖真手死死扣在扶手上,骨节是森然的白,下颌绷得紧紧的,嘴唇也抿得紧紧的,眉峰压到最低,一双眼泛满红血丝,墨色的瞳仁甚至能吞噬一切。
良久,他启唇,声音从牙缝里一点一点挤出,无比冷硬,“备好茶点,去翊辉殿等陛下下朝。”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尚泉忙道。
劝说有效,他悄悄擦了擦额角的汗,深深叹气,扭身匆匆去。
此时的太乾殿,九阶高台上,段槿煊坐在鎏金龙椅的正中央,着一身墨色的锦缎朝服,繁绣的金龙气贯长虹、刚健有力,颇有气吞山河之势,而段槿煊身上那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却是压得胸前金龙畏首畏尾,难动分毫。
但最压人的还是那双凤眸,有冷静、淡漠、看穿世情的目光,这目光微扫,阶下满殿的朝臣纷纷躬身垂首,不敢直视。
孟绍青率先打破殿内肃穆静谧的氛围,他往前一步,玉笏遮于前,“臣启奏。”
段槿煊淡淡望过去,“诚国公请讲。”
“启禀陛下,陛下登基已六月有余,后宫人数虽少,也有一后二君,可这半年多来陛下竟从未令后、君侍寝,长此以往,陛下子嗣无门,臣等不免要为皇家血脉担心,为我襄国国祚担心。故此臣冒死劝谏陛下,为社稷江山、为千秋万代,恳请陛下垂怜后宫!”
字字铿锵,句句激越,若不知情的定会认为这是一介忠臣的肺腑之言,可段槿煊心里明白孟绍青打的是什么算盘。为社稷江山?为千秋万代?不过是想让她生下一个他孟家的筹码而已。
说的可真好听啊……
段槿煊冷笑。
面上是一贯的平和,“诚国公的一片忠心朕都放在心里,只不过如今考虑子嗣问题为时过早,就不劳国公费心了。”
孟绍青知晓她会是这般推辞,面不改色坚持道:“陛下,再过半月便是陛下的双九生辰了,我襄国女子十三岁及笄,后可嫁人生子,陛下及笄已过六年,立后册君也半年有余,却依旧无所出,听闻女子越年长孕育越是辛苦,而陛下又终日为国事操劳,臣是担心陛下龙体,所以才言此僭越之语,万望陛下体谅老臣的一片苦心!”
说着他弯下腰,趁机向身侧的几人睇了眼色,那几人旋即跟着躬身,异口同声道:“恳请陛下垂怜后宫!”
段槿煊不答,将话锋就势抛给了一旁伫立着的连笙。
“连相怎么看?”
连笙一顿,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禀陛下,臣认为国公大人说的在理,孕育子嗣乃人之常情,更何况陛下身负国祚社稷之大任,我襄国皇室原本就血脉单薄,陛下为了国之长久,也应垂怜后宫,早日诞下皇长子,以慰太-.祖世-.宗在天之灵,以安百官万民敬忠之心!”
没想到这连笙比孟绍青还厉害,竟搬出太-.祖世-.宗来压她。
段槿煊倒是一笑,并不以为意,习惯性地屈指于鼻下,调侃道:“呵,连相和诚国公两位爱卿竟也有志同道合的一天,朕心甚慰啊。”
两个朝堂宿敌对视一眼,同躬身而语。
“臣等一片赤诚之心,陛下明鉴!”
段槿煊浅望,这次两人的葫芦里卖的都是同一种药,只不过是谁先让她吃下去谁算赢。
皇长子嘛,他们可都翘首盼着呢。
眼睫微动,又抛了个问题下去,“那依两位爱卿看,谁做朕这皇长子的生父最为合适?”
“这……”孟绍青踟蹰,私下里瞥了一眼连笙。
连笙并不理会,抢先一步道:“回陛下,臣认为无论谁是皇长子的生父,都是陛下的子嗣,定能成为我襄国之栋梁!”
孟绍青脑中一瞬清明,连连附和,“连相说得对,陛下乃真龙天子、北斗之尊,陛下的子嗣定会继承陛下之雄才伟略,延我襄国之永世昌泰!”
两只老狐狸,还真是滴水不露……
段槿煊虚倚上扶手,把眼微微一眯,半是为难半是叹息,“你们这是逼朕自揭伤疤啊……”
却是没有了下文。
连笙垂首不语,孟绍青先等不及了,忙问:“敢问陛下何意?”
柳眉一挑,凤眸浅敛,眼中似是万千幽远思绪无从言。
半晌,才听得龙椅上一声轻叹。
“朕幼时微服出宫,没带侍卫,不曾想竟在一偏巷中遭遇一伙歹人,若非有人及时相救,朕恐怕此时不知身在何处。从那时起,朕便厌恶了男人,所以众爱卿一再劝朕垂怜后宫,朕知晓你们的忠心,只是朕能同后宫之人同床共枕已属不易,若想要朕诞育子嗣,且再等几年吧。”
立在龙椅旁的宇谦默默偏头,投去一片讶异的目光,段槿煊眼波浅游,示意他不必多心,而后又笑着补充道:“不过众爱卿也不必焦虑,为了我襄国国运长久,朕自是会克服这个心病的,且说朕还年轻,身体康健,子嗣总是会有的。”
既然女帝已经保证,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在朝堂之上公然逼女帝生子,怎么说怎么不上台面。
众臣只好作罢。
“臣等遵旨!”
子嗣问题暂且搁置,礼部尚书又问了个更让段槿煊头疼的话题。
“启禀陛下,方才国公大人提及半月后的万寿节,此时尚在孝期,不宜大操大办,但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生辰,这样重要的日子总归是要庆祝的。敢问陛下打算使用怎样的规格?臣立即命人着手去办。”
生辰是段槿煊心里最痛的一根刺,就连宇谦这样亲密的人也是万万不敢提的,刚才孟绍青开口的时候他就有些担心,悄悄看过她的脸色,虽没变化,但他知道她心里定是不好受的,而如今这礼部尚书竟直言“生辰”二字,虽说不知者无罪,但宇谦到底是怕他无意中又把那根刺往里扎深几分,于是也顾不得朝臣的目光,扭头就去看她。
“陛下……”
段槿煊及时抬手,宇谦抿抿唇,为不让连笙和孟绍青看出端倪,只得默默回身站好。
“朕知你要说什么,是担心朕还未从先帝大行的悲痛中走出来。”段槿煊借着宇谦的反应,顺势把话给推出去,“如尚书所言,如今一年孝期未满,况且朕也已经许多年未过过生辰,爱卿们的美意朕心领了,不过朕也不再是稚童,对那些庆祝节目不感兴趣,也不劳众爱卿费心挑选礼物了,你们帮着朕数着年岁便可,生辰朕就不再过了。”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皆是讶异,但女帝既已表明了态度,他们做臣子的只得奉命行事。
带了几分戏谑的话语,拿自己的软肋开玩笑还能让众臣丝毫不起疑心,并且顺水推舟除了麻烦,宇谦真的不知道是该替她高兴还是替她心酸。
高台之上,段槿煊面上是淡笑,不喜不怒,只是那袖袍之下的手,却是慢慢握了起来。
“陛下您不想孕育子嗣直接跟他们说不就完了吗,何苦要编那种故事抹黑自己?再怎么说您也是个姑娘家,又是帝王,您这是要让别人怎么看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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