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竹马（2/2）

眼前的陆议已经十八岁，青衫翩然。与七年前相比，他的个子更高，肩膀更宽阔，声音更加低沉动听，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青稚男童，而是变成了如今这般让每一个少女见到后都会悄悄遐想的英姿少年。

他面如冠玉，眸如星芒，笑如白云柔善，立如翠竹挺拔。如今再用这样认真的语气说出要照顾她的话，怎能叫她的心不起波澜？

“如今你和伯母住在哪里？只因我是来拜访朋友的，不能长住，所以想在回去之前看望一下伯母。”

“我和母亲就住在吴侯府边上那条街，先将军和主公平日里多有照拂。”

“主公？”陆议其实知道她说的是孙权，但还是想确认一番，不知这股情绪自何处而来。

对于他这样保持中立、尚未入幕的世家子弟来说，见谁都不过是以官职相称，若见到孙权，充其量会称一声“吴侯”，只有孙氏阵营的人才会尊称他“主公”。

阿沅心中也如此向着孙权吗？还是，仅仅随她的族叔步骘称呼一句“主公”而已？

只见步芷沅将手围在茶杯边取暖：“是啊，主公待我和母亲都很客气，大概是因为器重我的族叔步骘先生。”说着她的目光带上钦佩之意，“其实不只是我的族叔，主公一向重视人才，礼贤下士，说他是’明主出少年’，一点也不为过。”

她客观评价了孙权一番，这些都是她平日里能够看得见的。

这位新主总是奔忙于检阅军队、幕宾议事、抚恤民情、镇压反叛等事情之间，在众人面前总是不知疲倦的样子。她却记得他刚继位时，从案前抬起的血丝满布的双眼。

“阿沅，似乎十分仰慕吴侯？”陆议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

步芷沅闻言，以自己能做到最大的幅度摇起头来，还露出苦笑：“伯言这是在取笑我吗？我对主公没有非分之想，主公也只是拿我当作普通的朋友罢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夜大婚之宴上，孙权听到孙策的话后，一瞬间的眼神。

没有情绪，更无喜色，不过是将士领取了军命一般。

陆议却放下心来，笑着转移了话题。

他承认，他方才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妒忌之中，这并非君子的行为，令他无所适从，更苦涩难抑。唯有得到她坚定的否认，才稍稍放下心来。

如果阿沅对吴侯无意，吴侯又果真如她所说，求贤若渴，知人善任。他或许可以追随明主一展宏图，还可以来到阿沅的身边，守护她。

陆议想起了初见的那天，他站在祖父陆康的背后，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

天下着雨，小女孩站在步夫人的伞下，将一只湿漉漉的狸花猫抱在怀里，用手帕为它擦着雨水，全然不管自己已经湿透的垂髫。

但她看着小猫的眼神是那么清澈和温柔，微笑也如今日一般无暇，发丝上滴下来的水珠衬着她稚嫩的脸像水晶般剔透。

那时他就想，她的善良看起来那么柔弱易碎，必须好好守护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