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班生(2/2)
她不太能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帮助,尤其是陌生人。
更确切一点说,她太习惯把自己和他人分清,最好什么都不欠着。
别人帮她一点,她就要还回去。
唐酥冉皱着鼻子,先对班长说了声:“谢谢。”
她不算擅长交际,尤其是在那件事后,休学的这一年里说的话更少,所以说话时总有些短路、磕巴,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
但她在努力跟班长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班长不太敢看她似的,人虽侧向她这边了,头还是低着:“张俊。”
唐酥冉看清他侧脸上坑坑洼洼的痘印,细腻地抓住了他说话时的一丝自卑情绪。
她试着笑起来,弯腰歪着头从下往上去看他的眼睛:“张俊,谢谢你。”
班后面的喧哗声猛然达到一个沸点,差点把走进来的英语老师吓出去。
英语老师喊了两声:“安静。”,站在讲台上默声扫视了一遍全班,才又开口:“上课!”
张俊这下猛得抬起头,中气十足地吼道:“起立!”
班后面一道欠嗖嗖的调侃声夹杂在班里乱七八糟的推凳子声里传过来:“哇哦!班长今天好威哦!”
另一个人立马搭腔道:“俊哥帅啊!”
“我们是不是应该对每天辛苦喊我们起立的班长大人,说一句‘俊哥哥!谢谢你’!”
最后的这人阴阳怪气,用那破锣嗓子把一句话扭得山路十八弯,做作又欠打。
唐酥冉被调侃的浑身发麻。苍白的脸上浮出病态的红。
英语老师知道这群小无赖是无风不起浪,刚才稍微耽误的一两分钟上课时间也是王老师找她在说这个事——“我们班有新同学对吧。”
底下一声拖得很长很长的:“对~!”
英语老师看着唐酥冉,淡笑着:“能不能给老师做个英语自我介绍?”
唐酥冉脑子混乱地站起来,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无辜,她看了老师一眼,肩膀塌了塌,然后认命似的缓缓开口做英语自我介绍。
还是很短,两句话说完她叫什么、几岁了。
老师也没多为难她,点点头和她用英语说了遍自己姓什么,然后表达了对她的欢迎和祝愿,让她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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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
老师居然是她熟悉的,邓建功老师,一位年近六十还身姿笔挺的学者。
他提前三分钟进的教室,提了一大篮子实验器材,底下的学生还在吵闹,他仔仔细细地摆好所有器材,摊开教案,提笔写了两句。
唐酥冉就坐在第一排,楞楞的看着老师,在她还不确定老师对她还有没有印象的时候,他突然直起身子,眼神缓缓和她对上。
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和肖主任那种同情意味太浓的温和不同。
邓建功老师友好地看着她,笑里也只有欣慰,和欢迎。
欢迎她回来。
唐酥冉喉咙发苦,眼眶憋不住地红了……她回来了,老师在欢迎她。
在鼓励她。
那些刻意忍耐的,不去想的事,都一股脑地被泡进委屈的苦水里。
透不过气的压抑在她眸中如野草般生长,喧闹无忧的教室里,只有她头上飘着乌云。
“笃笃。”两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她的桌面,微曲的长指间夹了颗草莓软糖,轻轻置在她桌上。
和她早上送出去的那颗一模一样。
唐酥冉抬起头,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余冠钊。
还泛着红的眼眶里浮了层淡淡的水雾,清澈又可怜,叫余冠钊心底莫名烦躁。
他压着草莓果糖软软的身子揉了揉,然后不发一语的走了。
唐酥冉搞不明白他在干嘛,等到邓老师喊上课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傻。
但没那么想哭了。
她也喜欢压着这种软糖玩,手感嫩嫩的又Q又弹。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他刚刚那个样子,想揉的,是她的头。
余冠钊走回座位的时候,周围全是夹着抽气声的窃窃私语,罗煜凯第一个凑过来,挑着眉问他:“阿钊,你刚刚干嘛呢?”
余冠钊凉凉的看他一眼,那人也不怕,还往前张望了下,声色并茂的直播小姑娘的状态:“诶,新同学摸了摸自己头,她的手好小啊。”
“阿钊你对人家干嘛了?好好的人干嘛要摸自己的头?”
余冠钊嘴角弯了弯,觉得手心更痒了。
刚才不该忍的,这颗小白兔这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