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沼泽（2/2）

“我知道。”

李佩玉席地而坐，她想现在她和陈曼曼也没什么两样，不过几天后她去死，而她的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我家除了我，还有个弟弟，爹爹打听好了国师要来挑人，做了许多准备，指望着我进宫光宗耀祖，抬高门楣。”

“可是一切都被那小贱人抢了先！”

“她平日里侍奉我，本该低人一等，可是国师偏偏夸她，不染凡尘气息？我呸，一个偷了我首饰去典卖的贱婢，我不拆穿原是看待她服侍我辛苦，可是她怎么报答的我！”

“你看不惯，便跟来了吗？”

李佩玉垂眸看着地上的蚂蚁发愣，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我原本只是赌气，占了一个童男的名额，来京的路上，那些士兵问她，谁是小姐，谁是丫鬟。她说她是小姐，我是丫鬟。”

陈曼曼一字一句，异常用力。

“然后，那些士兵趁着夜晚上轿....算了。”

李佩玉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她已经完全呆住了。

“你懂吗？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她想说出去毁了我，毁了我家的名声，我就告诉她，要是我回去了，她的爹娘都别想活。”

“我以为我占尽了先机，原来啊，她是想把我骗进这宫墙内.........再亲手杀了我。”

陈曼曼的眼泪不住地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凄烈。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如此折辱我，却要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我就是想撕碎她的面具，我努力往上爬........什么我没做过，给银子，卖笑，为了紧跟国师，我愿意以身试药，可是到头来，我还是输了！！！”

“昨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听真相，因为他们眼里的才是真相，平日里为了对付她，我失了太多人心.........人心！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对错............你要不是为了那个劳什子洋哥儿，也不会愿意帮我解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我太笨了.........没躲过她使的腌臜手段，为什么才懂....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李佩玉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她感受到一阵彻骨的无力感，仿佛陷进了某种沼泽挣脱不了，这场赌局的筹码，远远超过她年纪所能望见的高昂。

“你是不是来杀了我的，这样，她会放过你！你就不会成为第二个我！这个狗娘养的！国师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李佩玉无力地摇了摇头，快要踏出门槛的那一刻，背后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喊。

“李佩玉！”

她回过头，陈曼曼已经瘫软在地上，用衣袖抹去了泪，趾高气扬地看着她。

这个女孩临死的时候都是骄傲的，像一朵怒放的牡丹花，全然不顾地盛开。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当今圣上............”

李佩玉瞪大了眼睛。

她终究离开了，背后的声音由笑变成了哭，由哭变成了笑，再走一会就完全听不见了。

李佩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刺进了心脏，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偏殿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