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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家人在这里，我也会做出跟那个男人一样的选择。】

陈嘉颖想起上个副本里他设定中的“父母”，他依旧觉得那是他真正的家。

如果在那个世界中也出现了类似末世的事，他也会像这个男人一样，带上家人开车就逃。甚至他还有些佩服这个人的判断力，聪明果断，被抓住了也可以不顾颜面，为了家人说着卑微的话。

所以这就是陈嘉颖挑选队员时一定要挑选单身汉的原因。

但这依旧于事无补。

“您做得很好。”袁格林，袁恺这个世界中富有老鳏夫的形象，过来找陈嘉颖说话，“队长，您刚才的所作所为超出我所想。”

“你以为我会动摇？”

“不，治安官说你不会。”袁恺嘿嘿笑了起来，又瞅着陈嘉颖的脸色连忙摆手，“我可不是他派过来监察你的。好长官，仁慈的长官，十天前我以为我死定了，可后来来了这场瘟疫。”

当时袁恺正因为“巫师案”差点把自己交代进去了，但因为教会自己都在不断地产生病人，最后只能把“巫师”们关起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瘟疫是救了他的命。大概这镇上唯一会为了这件事高兴的也就只有几个罪犯了。

“我在阴森的地牢，犯人们都担惊受怕，一开始说黑死病，谁都知道地牢的老鼠是最多的。可后来呢？世事无常，我这辈子过下了就觉得世事无常。”袁格林说，“我在伦敦是个漆匠，其实是继承了妻子的遗产过上了好日子。年轻时候因为和酒馆家的女儿好上，被那老头诬告惹上官司。”他年轻时也说不清风流罪过，还是遭人陷害。“被发落到美洲来了，当时我觉得我又要过苦日子去了，谁知道后来我翻案了，财产也恢复了，干脆在这里买了庄园。”

一个说不清好坏的老光棍。但想起后来他在本地和两个女人纠缠不清，把人家的女儿告为女巫……陈嘉颖决定还是维持施繁对他的评价，一个愚蠢的老混蛋。

“所以在地牢里的时候我反而没什么怕，人生什么际遇没有？因为一场指控，我失去了所有财产，因为人人都痛恨的瘟疫，我苟延残喘活了下来，所以为什么要怕几只老鼠？我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命运女神。”袁恺难得有那么长段的台词，“可后来像是印证我的猜想，您来了长官！以我所有的财产让我自赎，这时候财产还有什么意义？我很高兴能为您效劳。”

事实上一直以来袁恺除了给陈嘉颖一个“渣男”的印象，施繁给的“愚蠢”的评价外，陈嘉颖并没有许多能和他交流的机会。今天才发现这位老同学也是“经历丰富”。

“如果您今天不出手的话，我会为您去除掉他们。”袁恺说，“长官，你做得很好。我脏了这双手也没什么，那是我以鲜血来冲刷过去的罪恶了。但您今天做得很好，即便有我，您要是退缩了，这些小子就不会听管，别看他们宣誓，这其中实在有几个刺头儿。您上膛的时候我真以为您要击毙这一家，您做得很好，打伤比打死来得好，队伍里还有几个软蛋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乍一看到鲜血怕不要尿裤子。”

对着几个看起来就值得同情又没显著大错的人直接击毙，流程上是没错，他们有不能让活物逃离的铁律。但在一开始的时候，却会刺激某些人的神经，并不能保证所有人的觉悟都是一致的。这些都是平民，赶他们回家更妥善，击毙是最后的选择。

“今天只是凑巧，其实已经是好结果了。”陈嘉颖捂着头。

“您不舒服？”袁恺尽职地问他，“我去为您烧热水。”

确实已经是好的情形了。

陈嘉颖现在冷静下来想，他面对老弱妇孺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不会越来越少，这里面住的人基本都是平民。

说今天是好情形的原因是，今天只是个案，只是一户人家单独逃逸，他们这些监视者们可以去劝道还有去讲道理的，如果人多起来呢？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如果几家人成群结队，一下来个二三十人要冲过界怎么办？还跟他们讲道理？前面在讲道理，后面就能有人趁机偷溜。

陈嘉颖理解必要时候的铁腕是必要的，在那一刻他真正明白黎娅说的“不要怜悯”是什么意思，既然做好了要为外界人类社会负责的决定，那么毁灭个体就是必须面对的事，无论这个个体是什么。

但他只希望做这样决定的时刻推得越晚越好。

可现实并不如他所想，第二天中午，路口就发生了一次真正的流血冲突。

能让陈嘉颖预判的情况自然不会是什么天才的孤案，反倒是大数——人们面对困境也就那么几种方法，其中一种就是人数优势，以多胜少。想要逃逸的镇民集结了两家，男女老少十几人，没有□□，这年头农具调个头就是兵器，上来想要死缠烂打，刁蛮闹事，陈嘉颖开响了第一枪……

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让人去拖尸体的时候，他的队员们有些已经开始情绪崩溃哭了出来。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宁愿坐在家里等死……”一个外乡玩家哭喊起来，一把甩掉周围来拉他的人，指着陈嘉颖，“你是个恶魔！地狱的烈火等着你。”

说着也不顾其他人真的就逃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