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镜斗茶(2/2)
“如此,那就说好了,明天茶境,午时三刻,不见不散。”
茶镜在西湖边上,西湖氤氲的水汽,南方水墨般的绿意,澄澈甘甜的湖水倒映出漫山遍野的茶山,是茶镜,更是茶境——隐于世间的茶之仙境。摘茶、汲泉方便,是以能用上最新鲜的茶叶、最甘甜的泉水。
门口的匾上写着“茶镜”二字,字体刚劲而不失潇洒,倒确生意趣。
程唯坚拿着一套他自己独有的茶具,对宋瓷笑笑 “茶镜这地你来过吗?”
宋瓷摇摇头。
“这地最适合斗茶,遍生意趣。” “斗茶”二字又激起了宋瓷的思绪,她想起了陆羽,他那时候也是来此斗地茶为母亲赢得些许看病的药费吗?那些被他从地里挖出的茶具她还保留着,可是陆羽,却不知道去了何处。三年了,他都不曾来找过她,难道陆羽,对自己真的是一点情义也无,还是说被自己追债追怕了,所以躲的远远的呢!正胡思乱想着,程唯坚已经拉着她绕过一扇西湖四景屏风,走进一小小的房间。
四壁空荡,未挂字画,只壁柜窗檐处堪堪摆了几盆植物,屋子显得空荡而洁净,失了那些高雅的装饰物,反而更显出不俗之意,这真是去雅而雅了。
最中间是一低矮四方的茶床,古香古色,雕着山泉花纹,在此处点茶,倒有高山流水的意境。
程唯坚坐了下来,将他的茶具与茶饼一一拿出,三个茶碗均是黒釉,一个是福建建窑出产的兔毫纹茶盏,一个是江西吉州窑出产的黒釉贴花瓷碗,还有一个油滴纹黒釉茶盏。
这两处的黑盏最为有名,其中建窑兔毫盏又居上。斗茶斗的是茶汤乳花是否洁白、咬盏是否持久,水痕深浅等,完全由眼睛判断,与白色相对应的黑色茶具易观茶色、水痕,最为相宜。茶饼乃是最名贵的建州团茶,这种茶饼乃是福建建州呈上的贡品,乃皇宫使用,偶尔赏赐大臣。宋瓷虽然做了几年的茶酒司,也是头一次见到,只见茶饼表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龙飞凤舞,贵重异常。
程维坚拨弄着桌上的茶具,抬头看向正在发呆的宋瓷: “愣着做什么,你也来呀。”
宋瓷有些拘谨,“这不太好吧。”
“没别人,现在,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我是你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程维坚认真道:“朋友一起斗茶,如何?”
竟然很有道理的样子,宋瓷点点头,“我好久不碰,生疏了,程郎君先来一手。”
程唯坚摆出茶碾,将龙凤团茶碾成茶粉,又撵起一小撮,掷入茶碗中,手执茶壶将沸水注入茶碗中,以茶筅搅拌茶汤,此为点茶,不一会便泛起了白色的泡沫,浓郁的茶香溢满了整间茶室,宋瓷陶醉在茶香之中,仿若置身于一片茶山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绿色的茶叶向它涌来,这就是茶的仙境啊!
“宋郎君,请!”程唯坚将茶托往宋瓷桌前一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色的泡沫与黑色的茶盏相互映衬,泾渭分明,摆放在原木色的案几上,自有一份高雅素洁之趣。
宋瓷作了个揖,“岂敢岂敢,叫我宋瓷就好!”
茶汤入口,整个人都被茶汽氤氲着,浓郁而柔缓的茶香侵袭着他的五脏六腑,仿佛做了一次茶浴。
突然,帘子被揭开,几名衣着不凡的男子说说笑笑一并进来。原来是程唯坚的朋友,都是与程唯坚熟识的达官贵贾的哥儿。陈明谦国字面庞,个子高大、肤色黝黑,一身雪青色襕衫,愈发衬得他不苟言笑,;贾舒言身量中等,穿着黛紫色的缫丝长衫,虽清眉秀目的,难掩其间的不羁之气;吕师贤皮肤最白,面圆身胖,湖蓝色锦衣倒很增添了些纨绔郎君子哥的气派。
“我说是谁,原来是右相家的程郎君!竟背着哥几个偷偷在此喝茶!”
“就是,喝茶也不叫上兄弟我,看来程郎君心中没有我。”
“废话!”抱怨程唯坚心中没有他的吕师贤被贾舒言打断了,“程郎君心里自然是藏着姑娘,他心中有你个大老爷们做什么呢!”
吕师贤委屈道,“都说舒言舒言,必是说话动听。我看在你身上倒不应验,想来想去,原来你姓贾。”
众人都笑了起来,宋瓷也被逗乐了,只程唯坚一言不发,只紧紧地泡着茶。
宋瓷那放肆的笑声引起了三人的注意,“这厮之前似乎没有见过。”
“程唯坚,什么时候换的小厮?”
“小伙计,你叫什么?”
其中最胖的吕师贤已经谗着脸跪坐在地,笑眯眯地对宋瓷道:“程郎君对你好不好,要是对你不好你就跟小爷我,”说话间手已经覆盖上宋瓷的手背,“我一定会好好疼……”
“啊啊啊”,话还未说完便被程唯坚拎了起来,真想不到程维坚看着瘦弱,力气却如此之大,一下子就把看上去圆墩墩的吕师贤挪动旁边去了。
“程唯坚,你这是干吗?”
程唯坚冷着脸,“这是我的人,别动手动脚的。”
陈明谦看这情形,明白是惹到了程唯坚心上的人了,急忙来劝架,“诶,程郎君,他只是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
“诶呦喂,我看你在程郎君心里比不上一个小厮啊!”贾舒言又嚷嚷起来,果真是贾舒言。
拉拉扯扯间,有个轻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