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2）
“诶 ，听说老李家那城里女婿回来了，是真的不？”
“昨天你没瞧见？回来就是一顿锤，打的可精彩了！”
“昨天不是春丫去男方家上门吗，耽搁了。”
“哦哟，他婶子，大喜事啊！瞒得可真紧，找的哪家的好小伙子？”
“哎呀，什么喜不喜的，就那样吧！总算是把那丫头处理出去了，再搁家里都成老姑娘了！许的清水镇上的人家，抠着呢！三大件也给不齐整，说是就给咱春丫配台缝纫机得了，我呢也不图他这些，就觉得小伙子人不错就行了，给什么就是什么呗！”
“我的个老天爷哦！缝纫机就够不得了了，三大件齐整还不得上天去，你们家春丫可真是掉进金窝窝了！当初……嘿，他婶子不是我说哈，春丫幸好没跟着一头栽进去，再好那也是个坑，看看老李家那闺女现在遭罪成个什么样！”
“大学生都回来了，人家可是眼看着就要进平京城去享福了，我们春丫可没那福气。说来，我还真得谢谢李李那丫头，当初要不是她下毒手把我们家春丫推热灰堆里去，我们春丫也不能在镇上治脸的时候遇到她现在的对象不是！这就叫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强求不来！那使劲扒拉硬拽在一起的，没啥好结果，人回来了又咋样，是好是坏还不一定呢！不信啊，咱等着瞧就是了！”
“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又出啥新鲜事了？”
“新不新鲜我不知道，反正是我昨晚亲眼瞧见的。你也知道，咱们这穷乡旮沓，去哪都不方便，昨天不是去了镇上吗，都吃了晚饭了亲家还不让走，我想着头次上门咋就好住下了是吧？坚持回了，刚翻完山上来，没想到就让我给撞见了，老李家那老大背着计老婆子就走我前面过去了，谁不知道计老婆子是干啥的，这些年接死可比接生干的多，缺了大德了，讲究点的人家宁愿折腾点送卫生所去也不找她了。你说，李家找她能是为了啥？接生的话，早了点吧！跳河那晚上虽然没看清，但瞅着不像是足月的样子，而且结婚才多久啊！怎么着也不会是要临盆了吧！除了这你说找计老婆子上门还能干啥？完事了还给恭恭敬敬的背回去？肯定是干了那事了！”
“不能吧！沈谦牧这小子这么狠？前脚回来后脚就把自己的种给打掉了，这心肝可真够黑的！难道是给他大舅子一顿锤恨上了，回去就拿老婆娃儿撒气。天啊！什么人啊这是！简直就一火坑嘛！上午大家伙还在说老李家要发达了呢，女婿不仅是平京那种大城市的人而且还是平京大学生，前途红火火的，一家子早晚是要跟着鸡犬升天的。给你这么一说，升个锤子哦！黄都黄球了！可……想想也不对啊，我看宋金花上午来出工的时候，脸色挺好啊，下午更是喜气洋洋的，出了那种事，脸上怎么可能还绷得住，而且一点风声都没有。
“风声啥啊！这种事还不捂紧盖子，谁还拿出来闹得人尽皆知啊？那不是凭白让人看笑话吗？老李这官还做不做，以后谁服气他？人家喜气洋洋自然是有喜气洋洋的底气嘛，娃儿能给人白打了？那肯定是不能的！听昨天的人说，沈谦牧拎了个洋气的包回来，打架的时候扔一边，碰到哪了吧，拉开了手掌宽的口子，有人不小心往里一瞅，我的个乖乖，花花绿绿塞了一包！差点没把人眼睛给看脱眶了！你说，要是你女婿给你拎一包票子回来，你能不喜气洋洋吗？甭管干了啥，那都不是个事，谁还跟钱有仇啊，对吧！”
“真的呀？这我倒还没听说，那老李家还黄个锤子哦，人家没跟着鸡犬升天，自己倒先要富得流油了！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兆头，前头跳河的时候，老李就出来跟人打了招呼，让不要把怀娃儿的事往外说，宋金花也发话，让人都不要上门去，原来两口子老早就计划好了的，悄声莫出的把娃儿打了，既换了钱以后闺女也好再打发，一起两方便，这算盘打的精啊！硬是不摆了！这人呐，知人知面不知心，啧啧。”
“要不人家咋就比谁都过的红火呢！啥好的都往自己锅里刨，烂锅里了也能卖个好价钱，不是谁都有这能耐的，我们不行，心太软，狠不下心让自个家闺女受罪。你刚说得对，表面看着再好那也是个火坑，栽进去再想出来可得脱层皮才行呢！我们家春丫……诶，你拉我干啥，我话还没说完呢，春丫……”
一道苍老阴沉的声音的突然插进来。
“你们家春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她那张大柿子脸，就算想栽进去，人家那坑还不待见她呢！”
“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乍一听还以为是谁家的老母狗没栓住跑出来吠个不停。”
“怎么，嘴巴里包着屎吞不下去了就一个劲的往外呕，想恶心谁呀？”
“嘴痒的实在憋不住，回家找你男人上一边叼着去啊！”
“在这喷什么粪？没个人味儿不说，熏死个人啦！”
“你个死老太婆说什……让你别拉着我！我今天非得收拾……呜呜……”
“金龙！金虎！金豹！搁那么远站着干啥？这有人想收拾你老娘呢！ ”
“谁他妈敢！”
“吃雄心豹子胆了！”
“撕了她！”
“唉！走走走走走，快，是宋金花那土匪老娘，还有她那三个土匪大哥！这老太太可不得了！手里可沾过血呢！今天真够倒霉催的！下了工不回家做饭，跟你在这瞎叨逼个啥！快走！”
“是她！！那还得了，走锤子走！跑啊！”
俩八卦婆子脚底抹了油似的，转眼间就跑远了。
老太太冷眼看着，鼻腔里轻哼一声，说不出的轻蔑意味儿。等人消失的没影儿了，才转过脸来发号施令。
“走！咱也瞧瞧打孙儿卖钱的西洋景去！”
“妈，四妹不可能干这事吧！她有这脑子当年也不可能看上……”
“咳咳，说什么呢！妹夫不挺好一人吗！就他惯实李李那丫头的样，做不出这种事来！”
“费什么话啊，去看了不就知道了！不就为这来的。”
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宋金花翻出珍藏的老腊肉亲自下厨，喜眉笑眼的在厨房忙活开来，王翠华主厨变火头工，火烧的旺旺的。
老太太带着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腊肉正好下锅，滋啦的油爆声后，爆炒的香味跟着飘来，灌人一鼻子。
哟，庆祝呢这是！
“宋金花！”老太太一声暴喝，气势依旧不减当年。
这一声过后，四下一片安静，似乎连空气都停滞了。片刻后，咚咚咚的声音接连响起，惊喜的，慌乱的，忙着出来迎客的。
宋金花抓着锅铲就跑出来了：“哎呀呀！妈！你老人家怎么来了？”声音中有掩不住的惊喜。
老太太跨进院门，没个好脸：“我不来，你怕是要翻天了？”
“我干啥了我？”宋金花一脸不解仍挡不住喜气，正要迎上去，见李安扯着她围裙给拽得紧紧的，忙把手里的锅铲往他怀里一递，“快给你妈拿去，肉还在锅里，爆干了化渣不好吃。”李安眼睛一下就亮了数瓦，抱着锅铲扯沟子就往灶房跑。
宋金花这一耽搁，让李建功抢了先。
老太太向来都是比较待见这个女婿的，今天却不，无视李建功一张贴上来的热脸，冷着声发号施令。
“金龙，拦下你妹夫！”
“金虎，守好你妹妹！”
“金豹，关院门！”
“老娘先进去看看李李那丫头，什么情况一瞧便知！真要像人家说得那样邪性，哼！”
老太太一双利眼在李建功和宋金花两口子身上来回扫视，威慑力爆表了都！霸气十足的吩咐完，在李建功和宋金花莫名其妙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气势汹汹的进了……沈谦牧的屋，和外孙女婿来了个面面相觑。
老太太看着沈谦牧的“花脸”就觉着解气。
哼，小逼崽子，等着！
沈谦牧眼见着这凶神恶煞的老太太就要推开李李的房门，忙出声道：“别——”
“怎么！”老太太心里一咯噔，不等人说完立马一个犀利的眼神甩过去，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做了啥缺德事怕给我老人家看见？”
顿时一声吼：“金豹！”
“来了。”
“看着他！”
“老娘今天不信邪了，谁要不让我看我宝贝外孙女，我剁了他。”
被人看押着的沈谦牧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一脚踢开了房门，急冲冲的走了进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有安静，久久的安静，似乎还有隐约可闻的呼噜声？
半晌，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轻手轻脚的把门带上。
“都到堂屋来，我有话要讲。”说完，盯着沈谦牧着重道，“走！”
进了堂屋，老太太往八仙桌上方端正一坐，气势凌人，派头十足，接着眼睛一闭，老神在在起来。
言语嚣张的宋金花和的理直气壮的李建功没了往常的神气乖得跟鹌鹑似的，跟在宋金龙和宋金虎的后头进了屋，跟进了别家的屋似的拘谨起来，规规矩矩地在下方坐好，等候发落。
不怪人这么怂，老太太积威已久霸道惯了，反正谁挨谁知道。
这也是有根源的，老太太是大山里猎户人家的闺女，打娘胎里带来的大力气，又习了点拳脚功夫，等闲三五人不能近身，一手竹镖子更是耍的虎虎生风，百发百中，自成山里一霸，畜生都绕着走的存在。
但真正让老太太声名远播的还得是她年轻时那会的一件事。
那时侯肯定不能叫老太太，人大名阎心慈，还是黄花大姑娘来着，待字闺中，云英未嫁。
话说啊当时时局动荡，很多老百姓由于填不饱肚子被逼得拉杆子上山当起了土匪。就有这么一窝新来的，在七截龙的山尾巴上找了块不大不小的地搭起了土匪窝，这帮人新落草不懂规矩吃相难看，状况都没搞清楚，趁人不备一拥而上把阎心慈抢到土匪窝去给他们老大做压寨夫人，阎心慈先是顾忌对方人多势大，寡不敌众假装从了。她这人，名字心慈，手却不软，洞房花烛夜那晚，先是拿药弄晕了匪众，后又凭借着一把竹镖子，把那土匪新郎官扎成个筛子，血窟窿一个挨一个的，断子绝孙简直是毫厘之间的事，疼死前差点给人生生吓尿了，场面那个血腥！土匪头子当即跪地求饶，声泪俱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原来这趟抢的还不她一人，这些人胆大包天，抢劫了路过的行商队伍后，兴头上来，又从附近的村子抓了好些个大闺女小媳妇回去，窜进山里躲避追杀的时候，瞧见长相不俗的阎心慈，一并掳了。阎心慈和她们分开关押，没照过面，自然不知。知道了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把土匪挨个绑了，金银财宝收刮个干净，解救出被关押的女人们，平分了这些不义之财，有钱财傍身这些女人归家也好自谋生路也罢总有个活路，然后一把火烧了那个土匪窝。至于那些土匪，报官？哪能那么便宜他们，阎心慈就用那些不义之财托人把他们都打包卖到了盐场，做了“碓板一条龙，越捣人越穷；血干筋骨碎，席裹露两头”的“光荣”盐工。
这事后来越传越广，阎心慈一战成名，人送诨号七截龙阎罗王。
你说，就这么一剽悍的老太太，谁在她眼皮子底下能不怂？再则，老太太耍镖的功夫可没落下，别看如今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准头不行了，可怕就怕在这啊，乱扎一气谁受得了？
得了，啥也不多说，老老实实等着吧！
老太太阖着的双眼猛的睁开，精光四溢，厉声道：“谁拿的主意请计老婆子上门的？”
宋金花心中一凛，悄悄的在桌底下踢了脚李建功，李建功跟个木头人一样没任何反应。宋金花又把手伸到李建功大腿上，挑起块皮肉，三百六十度旋转，嘴上不情不愿的承认道，“妈，是我。”
“当年你怀李李的时候出了意外，我要请计老婆子上门给你拿掉，你怎么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宋金花搁李建功腿上的手一紧，李建功差点没把牙给咬崩了。她沉默半晌，点点头，低声道：“记得。”
“那你还这么对李李？”
“不是……妈，我……”
“行了！”老太太打抢白道，“我不想听那些马后炮，都是放屁！”顿了下，老太太身体前倾，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我就教你这么做人亲妈的？”
“我就教你这么做人亲姥的？”
“我就教你这么做人丈母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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