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若秋水（十四）（2/2）

去了远的地方……见了世面……

真的见完了世面的人，这世上哪处都容得下他，他却哪处都容不下，说着四海为家，往往四海哪儿都不是家。我是个狭隘的人，什么有面子的生活、大富大贵整日吃喝玩乐，我都不想要。

中原的消息，到我这儿比到阿史那安那处要慢得多，他已经早一些知道邱壑出兵的事儿了。天冷，毕竟与那处没有太大关系。我收到的那封邱壑的提前告知信，只有单单一个信封，无字，无言，只是一张沾满了看不见的墨水的废纸罢了。

鱼若是居于深海，不会体会到海面的惊涛骇浪。我如今就是那深海的鱼，中原皇城中的惊涛骇浪，我一概不知，被蒙在鼓里，见不着布满血腥味的海面和阳光。阿史那安信我是对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

“你知道是他们吗？”他问我。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知道打起来的是邱桓和邱壑吗。

“知道……和不知道，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呢？”所有的人都在猜，谁才是赢的那一方。只可惜塞北来消息太慢了，到的消息说在谈判，或许已经是两三日前的事情了。仓皇逃跑的、急着站阵营的、叛乱的人，比比皆是。这件事，我在场与否，都注定是会发生的，走一步看一步竟然变成了我保命的方式。

“你会回去吗？”阿史那安这个问题让我猝不及防，我确定他没有看到我收到的两封信。我会回去吗？他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回去？况且，只要你不让，我是绝对回不去的。”

“去你孩子父亲的身边。”他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我打了一个寒颤，“等中原的大战结束，塞北立马就会沦陷，你难道不回去吗？”

“我们先不想这个，谁输谁赢，都还是个未知数吧。”

“在大家心里，不早就是定数了吗？”他眼神灼热地看着我，像要将我烧毁一般。我从未见过他的这种眼神，只能避开对视，长时间地假装发愣。

阿史那安看来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他要的是一个确切的答案：“告诉我，你会走吗？”

“现在论这个有什么意义呢？”我有些不耐烦，“如果我要走。你会允许吗？”

“要是我允许呢？”

……

要是他允许呢？他究竟在想什么，我和他甚至只是挂名的夫妻，都算不上很熟，说的话不过也就几十句，如今却在争论我会不会走的问题。即使他

允许，我又哪能回得去邱桓那儿，邱壑不将我大卸八块已经是他的仁慈了。我爱与不爱，与愿不愿回去，是两码事。

“我不会回去。”我也给他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我绝对不会回去。如果事情和我们心里的定数是一样的，我便是中原的罪人。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点了点头：“好，不回去，你暂且好好用膳。”阿史那安丢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就转身去了兵营。兵营离皇城不是很远，我也去瞧过两次。我看到的不仅仅是谈笑风生的士兵，而是我从未见过的一股股朝气。兵营里也没有死气沉沉，吃酒的吃酒，训练的、磨剑的，大家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眼神个个清澈。

“可汗正在和大臣议部署，如果可敦要找，恐怕今日是不行了。”我两次去，听到的都是同一句话。我笑着和他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来看看。”，也说了两次。他们之中很多还只是年少轻狂的孩子，对这次战争会死去多少、打的多激烈，都没有概念，只知道要升官养家。

如果有办法能让这战争停止便好了，即便要我这条命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