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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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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如此。

她突然悲从中来,依旧落不下泪,是呀,鬼没有眼泪。

陆莺想起从前在崇阳侯府做小姐时,私底下藏过话本,上面儿女情长,也曾读过这样一个故事。

故事叫做画皮。陆莺心中一动。自从意识到自己已不属于这尘世又生出许多恨意,她形容逐渐变得枯槁,至此低眉看着一双手,她从前最得意的就是这双手。

“我有红酥手,徒夸好颜色。”

曾纤细葱白,如今青中带黑,指甲长而尖锐。故而那一日的子夜,她现身乱葬岗,得到一身极好的人皮。人皮的主人生前是大户人家的舞伎,被家中男主纳入房中,本以为从此高枕无忧,没想到夫人善妒,她活得异常艰难,郁郁而终。这一身皮囊,极适合她,她倚在老树下,执笔细细描绘。陆莺很满意如今的样子,她不再是那幅自己见了也生厌的枯槁模样,只是眼里还是颜色沉沉,带着死气。

她挺直了背脊,身段婀娜,袅袅婷婷。陆莺的墓在城郊,她入不得孟家祖坟,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孟书前来祭扫,做做样子罢了,怕担上负心汉的骂名。她上前,柔声一句:“公子。”

孟书疑道:“时候也不早了,姑娘在这,竟不怕吗?”

陆莺长袖掩面,哭声凄惨:“奴名唤锦娘,是城南郑家的逃妾,主母善妒,逃亡至此。”孟书见美人这般,心里一动,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亡妻陆莺,这人举手投足都像极了陆莺,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感里。而她继而又道:“若是公子愿意收留,奴做何事都心甘情愿。”

孟书被旧事所扰,沉吟片刻,道:“你且随我回府。”

陆莺被孟书安置在北书房,从前并不常用,如今孟书每每来此与她幽会,有时孟书读书写字,她便红袖添香。

孟书说,待入了春,便向主母提起此事,纳她做妾。

转念入春,孟书携她拜见沈屏,沈屏拉着她的手,口口声声“好妹妹”,只是眼神便如淬了毒的刀。陆莺心下冷笑,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老太君早已病故,故此府中诸事都是孟书夫妇自行决断。三日后,孟书按礼数将她纳做妾。

孟书身体越发虚弱,眼下青黑,府里的大夫都瞧不出什么毛病,沈屏请了道士回来,那人一进门便说,这宅子里不干净。他问,两年内可曾有人亡故?

自然有,先是孟舟,然后是陆莺,几个月前老太君也驾鹤西去。都猜不准是谁在府中作祟。

沈屏擅自做主又请道士做法,道士说,邪祟在北方。沈屏眉头紧蹙,北书房住的,不就是孟书的宠妾锦娘吗?于是又想起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不寻常,怎么就那么巧,在亡妻的墓前遇了大户人家的逃妾。她偷偷去北书房,透过窗子看着陆莺,谁知陆莺褪下人皮,像抖衣服那样抖了抖,执画笔描绘。沈屏顿时吓破了胆。

道士给她一些符咒,沈屏悄悄在北书房贴了符,打算把陆莺困在北书房。又自觉天衣无缝去请孟书来瞧瞧锦娘的真面目。

陆莺画毕,披上人皮,又是婀娜的美人皮囊。她施施然转身,却见孟书站在外面,抖如筛糠。

她冷笑着开了门,把手伸出去,一把撕掉符咒,口中吐出的词句冰冷:“夫君,你欠我一条命。”陆莺流下血泪,葱指遥遥指着孟书:“我要你死。”她十指如爪,掏了孟书的心。

“你配有心吗?”

她大笑着离去,血泪越流越多,陆莺心知肚明,此番干涉了孟书原有的命格,自己要在地狱受尽苦楚才能再入轮回,可她不后悔。

却无端想起新婚时,他待她如珍宝,每日晨起,为她画远山黛。

画毕,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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