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2）
祁泱脸上的笑容未变，他望着阿炳眼睛悠悠讲道：
“他出来又如何？跟你躲一世？”
祁泱的话将之后亡命天涯的恐惧铺展在阿炳的眼前。本就是无可奈何的选择，祁泱的紧紧相逼让阿炳更加不安焦躁。
“你别跟我说那么多！总之我现在一定要救我弟！”
阿炳对着祁泱身后的女人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祁泱出去。外面和和睦睦的两帮人见状立刻拔枪对峙，阿V对着阿炳呵道：
“冚家铲！放开祁少！”
阿炳冷笑一声，将祁泱挡在自己面前。
“阿V，叫你的人统统放低手枪！举起双手！不然我开抢先打废他的脚。”
阿V只好照做，如果祁少有什么三长两短，不止阿炳，就连自己和一班兄弟也要陪葬。
阿炳推着祁泱向前走，刚到门口有一个人冲过来和阿炳讲话。祁泱在码头见过他，是阿炳的头马。不知他对阿炳说了什么，阿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阿炳让他的头马留下控制祁家的人，自己拿枪带着祁泱绕到后门。
走出花园，祁泱看到有一架车停在路口。阿炳带着祁泱上车，祁泱感觉到阿炳的手都在颤抖。他比自己更紧张。
“还不放下枪？”
驾驶座戴着墨镜的男人忽然发声，阿炳连连点头照做。祁泱隐隐觉得事态发生了转变，直觉让他想起一个人。
“谁叫你来的？”祁泱想要确认他的预感。
“祁少一会就知道了。”
祁泱没再继续追问，因为就算他没猜错也都没把握自己已经安全。祁泱要利用时间的间隙梳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过任凭祁泱怎么算，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方法。但如果真的是他，会怎
么样……
大约半个钟后，汽车停在一间戏院门前。驾驶座的男人下车帮祁少开门，还交给祁泱一张电影票。
“祁少，里面请。”
戏院灯光通明却没一个人影。祁泱根据票上的号码找到放映厅。放映厅的门没关，里面放着黑白的粤语残片。祁泱在门口停下脚步望向四周，预算着逃脱的可能性。
躲避是人面对危险的第一反应，但就算逃出戏院无异于陷入另一种危险之中。其他人或许可以逃，但祁少不可以，他更不可以丢人。
祁泱踏入放映厅，此刻屏幕的灯光很暗，隐约中祁泱发现整个放映厅都是空的，只有最中间的位置有一个人影。不再看座位号，祁泱握紧手里的票径直向前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郑启泽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下变得逐渐清晰。祁泱的心跳不住地加快，他深吸一口气之后，慢慢走到郑启泽的身边停下脚步。
“坐。”
放映厅的沙发位很软，但祁泱依然坐得腰杆挺直。郑启泽自始至终没转头望向祁泱，但就在祁泱想要开口发问的时候，郑启泽将他的话打断。
“听我说。”
周围漆黑一片，郑启泽的目光依然望向银幕。郑启泽的音域低哑，在放映厅嘈杂的背景声之下清晰又遥远。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在评论这部戏的男主角演得好不好。
“没人知道是我救你出来的，阿炳也不会说。你就说刚刚就知道有鬼，所以和阿炳摆了一场大龙凤。”
【大龙凤，演戏。】
祁泱想要在郑启泽的脸上寻到一丝表情，他凝视着郑启泽变换形状吐出音节的嘴唇想要听清更多。光影在郑启泽的面容上寸寸流转，忽明忽暗。
“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动你是你身边的人，他摸不清你的底牌才会忌惮。”
郑启泽点起支烟，火光打破暗夜。祁泱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感觉。或许这个时代已经改变，而眼前的人或许能够开创一个传奇。但很快，随着白色的烟从郑启泽的口中逸出，整个世界再次变作黑白。
“你错过了开场，看完片尾再走。”
说完，郑启泽预备起身离开。见郑启泽突然要走，祁泱未来得及思考就伸手拉住郑启泽的手臂。
“等等！”
或许因为气氛太紧张,每一件小事都突出得像一场表演，一个独一无二且异常重要的动作。
郑启泽的目光再次停留在祁泱的身上。将香烟扔在地上踩灭了。郑启泽伸手扣紧祁泱的后颈。祁泱的颈脖微凉皮肤之下是温热的鲜血，跳动的脉搏，随着呼吸起伏的诱惑间隙。他的后颈如此脆弱，他的生命就在自己的股掌之间，好像只要一用力就会折断。
郑启泽用拇指划过祁泱的下颚来到祁泱的唇边轻轻抚摸。感觉到祁泱身体的紧绷，郑启泽的目光离开祁泱的眼眸随之下移，凝望着他微颤的双唇。
郑启泽迷蒙眼内是无声而赤裸的欲望。在祁泱毫无防备之下，郑启泽的双唇落在他自己的拇指之上。
这个吻沉默在黑暗里，像是沉默在井水之中。他吻了他，却又根本没触碰到他。
“有我在。”
在大提琴低沉的声色中，郑启泽声音浮响在祁泱的耳边。
随后，郑启泽起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放映厅里再次只剩下一个人。消失了的禁锢依然将祁泱紧紧困于黑暗之中。刚刚细小的，如同碎片般的念头慢慢将祁泱的脑海里占据，让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无从思考。时间变得好慢，每一秒钟都似某种有形的重物，不愿为下一秒钟让路。
终于，
祁泱等到片尾黑压压的文字如地平面般慢慢升起。祁泱依照郑启泽的话，等放映厅亮起灯光才走出戏院。
戏院之外阿V正和一班兄弟在门外等着祁泱。阿炳走后，他的头马就将戏院的地址告诉阿V。叫阿V过半个钟之后去接祁少。虽然祁少没事，但今晚的意外依然会让阿V他们大祸临头。
“祁少，对不起！”阿V讲道。
“刚刚的事我一早就知道。你们别担心，我会和daddy解释。”
阿V惊讶地看着祁少许久，才讲道：“多谢祁少。”
夜风吹来，祁泱隐约闻到郑启泽指尖的烟味。轻风将尼古丁的气息缠入月色之中又再飘远。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