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医生（五）（2/2）

“直截了当的说因为他现在受费迪南德差遣，具体说来就复杂了，得从金英的身份说起。他的故事还是很有名的。”

在黄德文转变为吸血鬼之后，他花了几个星期熟悉新的身体，便和救了他的养母一同生活，他对新的世界如饥似渴，他们在巴黎的住所里夜夜笙歌。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他便随着养母旅居上海，那便是他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也正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金英。那时的金英已经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了。

他原本是出身官家的少爷，却无心承继父业，反倒对医学感兴趣，他的母亲出身医学世家，他又赴英国研习了西医，学医之路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或许是他的人生太过顺遂，命运便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生性天真开朗，喜欢与各国人士结交，就在返乡的途中，被一个不具名的吸血鬼转化了。

其实大部分吸血鬼承继了为人时的行事作风，保留了一些人类社会约定俗成的习惯，比如说养育观念。有些乐于转化同类，会教给新生的吸血鬼如何觅食，如何生存，另一部分则不然，厌倦规则，更没有责任的概念，或许本性即是如此。他们转化新的吸血鬼可以说是全凭心情，甚至是出于恶作剧，单纯想远远看着这些人类最后会变成什么有趣的样子。他就是在一艘渡轮被转化的，之后便任由他自生自灭了。不久前你邻居家被转化的那个孩子，大约也是这种情况。”

姜银城心说这和只管生不管养的父母也没什么分别。

吸血鬼和人类不同，拥有漫长的生命，并无白驹过隙的紧迫感，甚至不需要继承人，所以对教养新生代并没有强烈的需求。这种情况下，若是附近有其他的同族，通常会帮助这些新生儿，这也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以免我们的存在被人发现。

可金英不同，他是独自在人类身边活下去的，这种情况极为少见。在那个年代，还没有血液锭剂，新生儿很难抑制对血的欲望，要想活下去，就得撕开身边活物的血管，一旦被人类发现也就结束了，可他却奇迹一般活了下去。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谁知道他那时是怎样理解自己的变化并且活下来的，但既然没有被别人发现，应当是没有伤害身边的人。不久后他在上海开了自己的诊所，做医生的一大好处就是很容易就能取得人血，后来他就是靠这个自给自足了。”

“你是说他偷病人的血啊？”

“其实现在偶尔也会有去医院偷血包的家伙，不过金英有他自己的一套规则，治不好的人，他是不会取血的，倒不是说病人的血会对吸血鬼有什么坏处，实际上，他把那些血当作治病的报酬，如果是穷人来看病，他只会收很少的诊疗费，甚至分文不取，就这样过了数年，他自己也成了有名气的医生。”

“这倒真看不出来。”

“不过后来还是遇上了麻烦，因为没有人教给他如何调节自己的外表，日子一久，他依然是那副年轻的模样，人们难免发现这不同寻常，想要窥探他长生不老的秘密，很多人找上门来问他求一份永葆青春的秘方，他很快察觉不妙，正值时局不稳，他便果断关掉了诊所，开始了流亡的生活。后来我再见到他就是在英国了，他又一次在短短的时间里，奇迹般的在伦敦站住了脚跟，理所当然的被当地的同类察觉到了。”

“察觉到又能怎样？”

“他们会关注你，甚至会与你交谈，评估你的价值，对你做出判断，这个判断就决定着他们对待你的态度。”

“那个年代，金英这副亚洲面孔怕是占不到什么便宜吧，吸血鬼和人类一样在乎种族血统吗？”

“这一点其实和人类其实也差不多，目的无非是对权力和资源的争夺。”

“但金英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让那些自诩贵族的老家伙刮目相看了。欧洲那些老家伙曾经饱受食物短缺的折磨，又有着被人类狩猎的阴影，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过是谨小慎微的混日子，可金英却活的很好，很快就混出了名堂。”

“又是故伎重演，用血充当诊疗费？”

“没错，他笼络了当地的一些诊所和医师，为他做事，有时遇上富人，这些人也很舍得狠宰上他们一顿。欧洲早有放血疗法，虽然饱受诟病，但有时它确实奏效，所以对这个传统疗法人们并未全然排斥。”

“放血真能治病？”

“很多欧洲人身上带有一种能导致血色病的变异基因，会使人患上一种让铁元素在体内大量积聚而导致的病，一旦患病，人体就会不停吸收铁元素直到器官衰竭，而且铁元素过多又容易引起细菌感染，所以人为放血减少人体内的铁元素，的确能让人体炎症减轻。而中医里所说的放血，是用利器刺破人体特定穴位的浅表脉络，放出少量血液，起驱散热毒的作用。虽然原理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

“这样说来他的确能过得很好。”

“是的，可以说是肥的流油，而且很快他就发现，他手中的血液储备越来越多，可这东西却不易保存，所以他开始计划把这些多余的食物售卖给其他的吸血鬼。那时伦敦的掌权者并未把他放在眼里，没成想过渐渐的这门生意还真让他做起来了。他手里控制的诊所开成了连锁店，表面上是治病救人，背地里则是做着卖血的生意。虽然后来也出现了一些竞争者，但很难形成规模，都没翻出什么水花，金英便成了吸血鬼中有名的采血人。”

说到这时，门突然被敲响，有人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