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九英与千年杀（2/2）
“…………”温崇知沉默片刻，说道：“将军高风亮节，但邓九英并非善类，他不会承你的情，若今日你和他立场相反，恐怕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
“噗嗤。”言曦闻言不由笑了：“我与邓九英敌对三年，要是天真到以为能以德行感化于他，恐怕此时坟头的草都有三寸高了。”
“我知邓九英此人对女子偏见至深，绝无可能对我改观。”她直视温崇知的脸，目光坦荡：“言曦只求问心无愧。”
崇知闻言微微一愣，面具后的眼眸柔情脉脉，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是的，他知道，他的葛小将军就是这样的人。是他选择的妻子，认定了要一生一世相知相守的女人。
“将军误会了，我这么做并不单纯为了折辱邓九英。”温崇知轻咳了一声，耐心地解释道：“攻击敌人的方式有千千万，有时精神上的打击可能比肉体伤害更容易让人一蹶不振。”
“邓九英此时虽然被俘，但终究是罗狄第一勇士，在罗狄备受敬仰，又与罗狄王有八拜之交，若是朝廷以他为质与罗狄谈判，有朝一日他可能还会以敌将的身份再犯我燕华，后患无穷。”
言曦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当场怔愣——她常年在军中，只知道领兵打仗，对于朝堂之事并不熟悉，竟是没想到这一点。
个人荣辱可以放在一边，但事关家国安危，岂可儿戏？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趁现在偷偷废了他的武功？”言曦急着与他商量，又怕被人听见徒惹是非，便凑近了一些。
她刚刚沐浴过，身上带着淡淡的女儿体香，一丝丝钻入心田，让他又有些心猿意马了，好在戴着面具，也看不出脸红。
“不可，邓九英性格高傲，又崇尚武力，诸如废除武功、挑断经脉之类的肉体伤害，于他而言是曾与敌人奋战而留下的纪念，能增加他对燕华的恨意，却无法磨灭他的心志，只要有机会再踏上燕华的土地，他只会想方设法、变本加厉地反扑复仇。”温崇知说道。
言曦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用……呃，捅他的这个方法羞辱他，是想精神上打击他？”
“对，以侮辱的方式磨灭对手的心志的例子，自古皆有，但当中的‘度’却是要把控好。”温崇知说道：“历史上曾经有过挖人祖坟、夺人/妻女的案例，皆过犹不及，结果反而刺激了对方斗志，得不偿失。”
“原来如此。”言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道：“可是，只是拿茄子……嗯，捅了一下，真的就能磨灭邓九英的心志？”
“至少能让他面对燕华的时候，永远都有抬不起头的羞耻和挫败感。”温崇知瞥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了一抹阴冷的笑意：“毕竟，没有哪个纯爷们能承受当众被人‘千年杀’的屈辱，自尊心越强的越受不了，这会成为他邓九英一生一世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葛言曦：“…………”
千年杀是什么鬼？！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一根茄子就能造就一生一世的污点？虽然完全不能理解但莫名觉得可怕是怎么回事？
“所以，为了加重邓九英的挫败感，茄子先别取出来。”温崇知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装着“浓缩锅底”的小瓷瓶，塞到她手中：“以后别随便动手抽人了，当心手疼，这个送你。”
“谢谢……”已经无法直视“浓缩锅底”的言曦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但想想墨先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加上也不想拂了他的意，便勉为其难地接了过来。
看她收下，完全意识不到第一次送给意中人的礼物是“浓缩锅底”会有什么不妥的温世子心中窃喜——
这可是他娘子第一次收下他亲手送的礼物呢。
他就知道娘子一定很欣赏他！
看刚刚她望着自己的时候那惊讶的小眼神~一定是被他的惊艳绝才给震撼了~
再想想他每次来葛家军犒军，娘子一定会安排离中军营最近的位置给他，这不是额外的关照是什么？他可不是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能离她最近才这么开心的~
等他揪出三年前陷害大舅哥葛言麾的幕后真凶，就把一切都告诉娘子，如果娘子知道她最欣赏的“墨先生”就是自己的相公，一定会爱死他的！
仿佛能预见到自己婚后的幸福生活，温世子觉得满意极了，忍不住朝他娘子又靠近了几分，恨不得拉起她的小手夫妻双双把家还。
然而言曦却觉得很不满意，看着亦步亦趋紧跟在自己身旁往营帐走的墨先生，十二万分后悔把他的住处安排得离自己那么近——当初以为他是文弱书生，怕他出事不好跟太子交代，这才放在了中军营边上，早知道人家身上功夫不比自己差，就该让他住在吴天虎他们那边去。
就在言曦懊恼不已的时候，救星出现了。
“汪汪汪！”
在行至某个帐篷的时候，一只棕黄色的毛茸茸欢快地朝她扑了过来，紧接着湿乎乎的舌头就往她身上招呼了过来，正是葛家军全军的爱宠、中华田园犬大黄。
没错，这狗叫大黄，是两年前打扫战场将它捡回来以后弟兄们一起起的名字，言曦一直觉得不好听，想改成“茸茸”或是“软软”，但拗不过下面的弟兄，只好妥协了。
“大黄！”言曦亲昵地揉捏着它毛发细密柔软的脑袋，幸灾乐祸地斜眼瞟原本跟在自己身边的墨先生，看到他吓得面色铁青、连连后退的时候，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
大黄喜欢亲人，对葛家军的弟兄们都很亲热，就连这位时不时来犒军的墨先生，它也当成自己人，但凡遇到总要上前求抚摸。
但言曦知道，墨先生怕狗。
每次大黄想要亲近他的时候，他总是仓皇失措的逃走，仿佛这只可爱的毛茸茸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那模样可是少有的滑稽。
有大黄在身边，墨先生怕是不会再与她同行了。
于是言曦弯下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大黄抱在怀里，跟墨先生打了个招呼，就兀自慢悠悠回营帐了。
身后的温崇知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娘子真好！知道他重度狗毛过敏，不但帮他挡狗，竟然还那么体贴地把狗狗抱走了，也没怪他不陪着她，实在是太温柔了~
言曦并不知道温崇知此刻的脑补，将大黄交给别的弟兄以后，刚走到中军帐前，护卫就报告说朝廷派来了使者，持着兵部司务李义先的鱼符，正在账中候她。
言曦闻言颇有些不安，兵部司务虽品级不高，却是正儿八经的京官，无缘无故到垅州边界作甚？若要说是犒军吧，早有墨先生在这儿了，而且邓九英被俘的消息还没那么快传入燕都，也不可能派兵部司务来宣赏，再想到那兵部司务是执掌催督稽缓的官吏，心里就更是没底了，葛家军最近有何事被朝廷盯上了吗？竟然派了京官来催督？
这可如何是好？她哪里应付得来官场的那些弯弯绕绕，若是不小心说错话、给葛家军招惹了麻烦就糟糕了。
思考了片刻，作为下属的言曦第一反应，就是向顶头上司求救，虽然他们私下里不对盘，但在公务上她对墨先生还是很信任的。于是低声吩咐护卫去寻墨先生过来，这才踏入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