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先生震怒(2/2)
“这学制香啊,急不来,你也莫小看一支细细的佛香,那可是工序繁杂,咱们一道一道地学。”葛大娘边说着,边同她一一介绍。
最后葛大娘很是热情地将她安置在第一道制香的工序上头,还悄声与她说道要让她从头学到尾,日后也好自立门户。
只这一句话,不免让莫芫想这李婆子定是从这些制香妇人身上抽了不少银钱吧,以至于葛大娘说起这事儿来时,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一个上午,莫芫都耗在了修制这一道工序上头,且还是最简单的一步,将已经晾晒好的香料去除杂质,而后将之切碎。
这活儿又既枯燥又累人,做到最后,她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中午回了家,她也没什么胃口,只下了些面,草草扒了几口便又去了李婆子家。
葛大娘来得稍晚些,道是替她家大郎补衣裳来着,还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了,如今做起针线活来不利索了,比不得她这个年轻人了。
彼时听了这话,莫芫扫了她一眼,瞧着她挑拣起香料来眼尖手快,想不明白哪里比不得自己了。
心中如是想,但嘴上却只笑了笑,道了句:“大娘辛苦了,待大郎讨上媳妇,您自是享福了。”
虽说她不大欢喜葛家母子,但架不住葛大娘的殷勤,一来二去的也晓得了一些她家的事儿。
葛大娘早年丧夫,辛苦的将独子拉扯长大,如今已近二十了,因着家里头穷,至今还未能说上一门亲事,待再过一两年,葛大郎的年纪一爬出二十大关,便要罚交税银了。
葛大娘这般看重银子,也正因此事。
她想着,忽又想到了她家先生,她隐约曾听秦先生提过,算一算,先生今年应二十整了,如此说来,他若今年不娶妻或是说定媳妇,那明年岂不是也要罚交税银了?
“是啊是啊,你说得在理。”葛大娘的哈的大笑声惊醒了莫芫开始神游的思绪,也惹得一屋子的妇人纷纷开口问她做何发笑,与她打趣。
莫芫自是不愿与她们搅和,只因这一屋子只有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冷不防她们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她也不知该听还是不该听。
辛苦了一日,待她抬头,赫然发觉时辰已不早,忙辞别众人匆匆往回赶,一边心中还算着以往林延承回家的时辰。
一路小跑着回到家,篱笆院门紧闭着,她抬头望了望,正屋门还锁着,她松了口气,想着看来先生还未回来。
“终于晓得回来了?”进了院门,院子才将将走到一半,便听得林延承冷冰冰的说话声。
莫芫一惊,脸色顿时白了几分,抬头便看到原以为不在家的那个人,不知何时正立在正屋门前,反剪着双手直勾勾地望着她,眼中不带一丝温意。
这样的林延承,她从未瞧见过。
往日饶是她再胡闹犯错,也不过见他皱皱眉头,拿眼狠狠瞪她罢了,反倒是眼前这般面无表情地模样更加骇人。
“先,先生,我……”
她吱唔着,他也不待她将话说完,只冷哼了一声,转身推开正屋大门,迈步而入。
莫芫不敢耽搁,忙提着襦裙小步跑进了正屋,见他趺坐在上位,又有些踌躇,慢慢往他跟前挪去。
林延承正兀自生气,即使未曾拿正眼打量她,也知她此时脸上该是怎样嗫嗫嚅嚅的表情。
唯恐她独自一人在家一整日遇上难事,他匆匆而归,不料将屋里屋外寻了个遍,也未见着应坐在桌案前习字之人。
想出门去寻又不知她在何处,不去寻又恐她遇上了危险正等自己搭救,两种念头拉扯着他,险些将他逼疯了。
正按耐不住打算出门去撞撞运气时,她倒回来了。
原要提着的心倒是放下了,随之而来的怒气充满了胸膛。
于是一人坐着暗生闷气,一人站着唯唯诺诺,一时满屋寂静,只余淡淡馨香丝丝缕缕地萦绕在他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