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低位（2/2）

“但是不能只讲策略，被策略绑架，就会失去它本来的趣味，看不见全局。”

他们和往常一样，各自扫了辆共享单车从地铁站骑回小区。欧笑轲听了谢彦一席话茅塞顿开，整个人有十二分清醒，即使迎着十一月中旬的寒风也不停在说话。

“今天杨教和我说，如果我想去百灵杯，就得先摆脱‘工匠’的身份，试着去感受围棋的‘艺术’，才能走得更远。好有道理！”

谢彦问：“那你感受到的围棋的艺术是什么？”

欧笑轲想了想，答：“现在感受到的是韧性。”

刚开始在太一学棋的那两年，他和比他晚入学的小朋友对弈，只因为局势上陷入了被动，他就一边瘪着嘴哭一边走棋，回家的路上坐在舅舅的车后座还在悄悄抹眼泪。但现在面对输赢，他已经能做到宠辱不惊，即使在围甲上输得那么惨，他也依然能够保持风度和镇定。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坐在棋盘边的七岁小孩和十七岁少年重叠在一起，他们所有的相同点和不同点，就是欧笑轲迄今为止在围棋上学到的所有东西。

说到杨教……他突然记起了今天中午从杨教那儿接到的通知。

风呼呼地吹，欧笑轲减速停下车，抬头看向跟着他在前方停下的谢彦。

“对了。”他原本坚定的声音瞬间变得摇摆，“我的签证前几天下来了。”

谢彦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口中的“签证”是指什么。

“去韩国的签证？”

“嗯。”欧笑轲不太高兴的样子。

谢彦脚踩在地上，带着自行车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是挺好的吗？棋院效率还挺高啊。”

欧笑轲却撅着嘴说：“可是本来说好是十二月底再去的，今天杨教却跟我说要提前了。”

谢彦皱起眉，但很快又展开了：“提前到多久？”

欧笑轲说：“十二月十三号。”

“啊……”谢彦收回手，看着前方，喃喃道，“不到一个月了。”

片刻后，他又转过头来，温柔地浅笑着问：“那多久回来？”

欧笑轲觉得很愧疚，虽然他也很不想再对着谢彦出现这样的情绪，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低下头，小声说：“应该要到百灵杯开赛，三月吧。”

谢彦愣了愣，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半晌后他重新蹬起自行车，没事人似地不再提这件事：“好晚了，快回家，不然你舅舅得担心了。

欧笑轲一见他这样反应，顿时后悔自己没有选择一个更好的时机想起这件事，没有选择一个更好的方式告知谢彦这件事。

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值得高兴的一天，让谢彦难过地结束呢？

他很快骑车追上谢彦，努力振奋道：“我春节会回来的，我们每天联络，四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谢彦还记得他在沧山的时候问过这件事，当时欧笑轲的答案是大概率不会回来。

“没事的。”他说，“我可以找时间过去看你。”

“谢彦，”欧笑轲很担心他生气，“对不起……”

谢彦却平声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又没做错什么。”

“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欧笑轲听他冷淡的应答，立刻迫切地承诺，“韩国和国内只有一个小时时差，到时候我会每天给你打语音电话，每天给你发消息，好不好？你不要这么说话，我……”

谢彦猛地按下刹车让自行车停了下来，轮胎和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把欧笑轲吓得跟着手忙脚乱停下车。

“你是不是生气了？”他赶紧跳下自行车，走到谢彦面前抱住他，“对不起，我不该在今天说这个事破坏你的心情……”

谁知谢彦双脚着地维持好平衡后，在大街上直接扭转身子倒在了他胸口，脸埋进了他的颈窝：“不用道歉，这是好事，我支持你。”

“但是，”他抬手环住欧笑轲的腰，难得露出委屈的声线，“四个月实在太长太长了。比我们认识的时间还要长。”

欧笑轲心疼得不行：“你刚刚说的，我们还可以一起待一个月呢。我会每天过来叫你起床，和你一起坐公交，来等你训练，然后一起吃宵夜，一起回家。”

谢彦从他身上直起腰，沉沉地望着他说：“然后四个月里都没有人来叫我起床，和我一起坐车，来看我训练，和我一起吃宵夜，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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