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2）
“就怕镇不住混世魔王，反倒弄得自己乌烟瘴气，说到底天城为正道魁首，怎么可以跟绝命谷同流合污！真是败坏门风！”
说着说着大堂里你一言我一句的争论起来，居然有吵起来的趋势。
这些乱七八糟的说辞自然一字不落地传入当事人耳中，镜渊虽极力克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莫如悔倒是心情不错，付之一哂：“你看，如今这世道。对恶人太善，对善人又太恶。黑白不分的时候，被怪罪的永远是好人，坏人却都那么逍遥。”
“就算世道再不公，也不是做人不为善的理由。”镜渊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莫如悔眼底有些欣然的光彩，瞧着他那张坚毅不带丝毫迷茫的脸，唇角的弧度愈发耐看，低声道：“我就喜欢你这点。”
“你说什么？”镜渊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向他。
莫如悔淡然笑了，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见他不愿说，镜渊倒突然来了精神，刚要再问，却听堂里掌柜高声道：“诸位客官，诸位客官！口下留情，在座有天城的弟子，咱说话留点情面，别说的太过火，多谢各位了！”
简单扫了茶楼里一眼，莫如悔确认这个所谓的天城弟子指的就是镜渊，冷哼一声：“天城弟子服饰绣有云鹤纹，到哪里都被认的一清二楚。我说你下次跟我出门，不要如此招摇。”
“瀚岚天城行得正坐得端，认就认出来么，有什么大不了。”镜渊笑了笑。
可这回他这么想，茶楼里在座的其他人可不这么想了，当即就有江湖客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开口道：“瀚岚天城的兄弟在哪里？来来来，快出来说一说，为咱解个惑！”
“？？”镜渊一时间没听懂这是个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要吵起来了？现在话题是什么？这掌柜也真是，他要真看不过去早就争执起来了，还能安然无事到现在？
“他们在争论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莫如悔捡了桌上的点心吃，一副无关己身幸灾乐祸的模样。
“……”镜渊苦笑不已，这要怎么解惑？
他站起身来，向对方一抱拳，道：“在下是瀚岚天城门人，请问阁下有何指教？”
那汉子听他出声，看了过来，笑道：“也没什么，刚才大家吵得不愉快，既然掌柜说有本家在此，咱总归不能太失礼。就是想问问，你家少主娶了绝尘，到底是谁看上谁了？”
话音一落，大堂里顿时炸开了，有附和的，也有窃笑的。
莫如悔险些给呛住，捂着嘴朝窗咳了好几声。
客套的微笑在镜渊脸上彻底僵住，冷道：“这个问题就连我们天城弟子也十分好奇，其中缘由恐怕只有少主本人才知道了。”
汉子明显有些失望，却不甘心，道：“一正一邪居然能联姻，难不成还真是两情相悦的？！这也太荒唐了！”
镜渊听到这话瞬间紧紧攥起了拳，第一个反应竟是转头看向莫如悔。
究竟如何才好？
不可能解释是受了绝尘胁迫，也不可能说是被绝尘迷惑，更不可能说看上了绝尘把他娶回家，两情相悦更是荒诞。
竟是无论如何解释都不利于天城威名。
沾了绝命谷这潭墨汁，是怎么都洗不白了。
“难道在诸位眼中，两情相悦在一起，比一方受了胁迫还要不可接受？”
未等镜渊想到两全的答案，莫如悔先他一步开了口，语气带着相当明显的嘲讽之意。声音不大，却将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镜渊修养好，回话尚且站起身抱了个拳，这人却连扭头瞥一眼的兴致都缺缺，就那样施施然坐着，一副疏懒轻狂的模样。
汉子本能觉得他不是瀚岚天城之人，却也不敢小觑，正色道：“那是自然，受胁迫虽然落了我正道威风，总比心甘情愿与魔道为伍要好。”说着起了气性，停顿了一下，语气忿忿：“道貌岸然！”
镜渊皱紧双眉，眸间凝霜。恰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上他青筋毕露的手背，握了一握。
莫如悔朝他安抚地笑笑，扭头目光犀利地望向那人，冷然道：“好一句道貌岸然！”
他并未起身，骇人的气势却隐隐压迫在场众人：“少主忍辱负重降服了绝尘那个魔头，不愿声张罢了，哪想到被你们说的如此不堪。”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阁下所言，究竟何意？”
“瀚岚天城清圣高义怎么可能与魔道为伍，绝尘既然与少主成婚，自然是答应了以后改邪归正不再为恶。”说着他顿了一下，扫视众人，最后落在了镜渊身上，轻声道：“他已经归降了天城，允诺只要他在天城一日，绝命谷一日不复出。”
这话说完，现场一片哗然。
而最受震撼的，莫过于镜渊。
旁人不知莫如悔身份，只有镜渊心里明白他这一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可当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镜渊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当真，我唬你做什么。”莫如悔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朗声道：“所以，根本没必要去纠结这婚结的是不是真心实意。结果好就够了。”
结果好就够了。
他所求不多，但想要的，便要竭尽全力握在手中，不惜一切代价。
“绝尘居然不声不响归顺了瀚岚天城？这消息也太劲爆了！不是简简单单两者联姻，而是天城降服了那个魔头？这，这……”
“看来是瀚岚天城不愿居功，这么大的事情都没透露过一点风声！”
“真不怕引狼入室啊，连绝尘都敢收归麾下！天城可真有魄力。”
两人离开了茶馆，慢悠悠地逛着。
快到年节了，城里有集会，街上人头攒动，莫如悔对杂耍卖艺、吆喝卖东西的都没什么兴趣，也不喜凑热闹，只随心而走。
人稍许有一些多，他回手去牵镜渊，那动作跟神情太过自然，以至于让镜渊忘了躲开。
宽袍袖遮住了一双相牵的手。
他的手沁凉却有力，镜渊不由自主地回握了上去。
说不清心里那一刻的感受，镜渊终是忍不住道：“……你怎么突然维护起天城了？”
“你总是规劝我，索性当着外人应了，省的老跟我叨念。”莫如悔轻描淡写道。
“魔教之人一世为恶，说要改邪归正不是走投无路了就是幡然醒悟了，你倒好，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卖了？”
“卖给你不亏。”莫如悔缓缓贴近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项侧，“你人都是我的了，我听你调遣怎么了。”
他的话半真半假，也不知藏了几分真心。
倘若是情真意切，那便是世上最令人心动的话语了。
镜渊不敢全信，却又无法不感动，心里软得一埸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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