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2）
“那你骑马去，到了以后等我半日。”
镜渊深深吸了口气，觉得与他多说几句可能得折寿，识相地闭嘴了。
车厢宽敞，只坐了两个人完全不觉得拥挤，莫如悔已经坦然占了最舒坦的位置，而镜渊则挑了个角落中规中矩坐了。
车夫扬鞭一甩，车轮辚辚转了起来。
莫如悔原先还倚坐着，没一会儿便伸了两条大长腿往柔软暖和的貂皮垫上一搭，拉过一条小毯一盖，整个人舒舒服服地歪倒在厢壁上闭上了眼。
“……”镜渊目瞪口呆半晌忘了眨眼。
莫如悔一觉直接睡到正午时分，准时准点醒了。
慵慵懒懒伸了个懒腰，取出车内备好的食盒，两人随意吃了。
莫如悔道：“你这正襟危坐一上午，也不嫌累？”
镜渊眉心一跳，揉了揉额角：“你不是睡了么？难道还在偷偷看我。”
“闭了眼又未必是真睡着了，”莫如悔也没否认，“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死撑着干什么。”
看他那样儿就知道他其实早困了，就是不肯歇。
之前来天城的路上便是，他总是不愿意在车上休息，时刻保持警惕。没想到如今成了亲，还这副德性。
“我并不觉得困。”
“可我怎么瞧着不像呢。”
他都这么说了，镜渊也不好意思板着，以前不愿在他面前睡下是因为总有种莫名的拘束感作祟，并且对他有些防备，现下倒是不至于了。
刚刚吃饱，车里静谧温暖且不知熏过不知什么香料，特别催眠。马车晃晃悠悠地走着，镜渊终于困得越来越受不了了，也不再坚持，靠着厢壁逐渐睡了。
那一双淬着星辰碎片的眸子合上了，敛去明亮光芒，总是蹙起的漆黑剑眉终于舒展开来，再也看不见眼中那些繁复的情绪。
越在意什么，什么就越折磨，莫如悔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醒醒，到了。”
“镜渊，镜少侠。”
镜渊睡得正香，恍恍惚惚感到有人叫自己，含糊应了一声，翻了翻身，意识又困得往下沉。
耳边的声音继续唤着，微凉的手拢上了他的耳廓揉捏。
如此作弄，让人还怎么睡，镜渊还未睁眼只觉鼻端满是清淡的草木药香，令人心安极了，难怪自己睡得这么沉——等等，药香？
他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枕在莫如悔的大腿上，脸都要埋进对方腹部了，顿时惊慌失措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毯子也滑到了地上，黑亮的眼眸闪过慌乱，连忙道：“抱歉，我怎会……”
“睡得不舒服么？”对方冲他浅浅笑着。
镜渊脸上一红，满脑子都是那熟悉好闻的草木气息以及他大腿紧致又充满韧性的触感。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好端端地靠着厢壁睡着，最后竟睡到人家怀里去了，实在失礼。
莫如悔看他那副傻样儿，抬手拨了拨他额前微乱的碎发：“还没睡够？”
镜渊没好意思地咳了一咳，说了句“我先下去了！”逃也似的蹿下了车。
结果下车等了会儿，脸上的燥热都退下去了，那人还没下来。
于是掀了帘子去瞧，见他还坐在那里，奇道：“怎么还不出来？”
莫如悔沉默了一小下，冷着脸嘲道：“瞧你头发乱的，好好拢拢！”
镜渊答应一声，刚要合上帘子整理发冠，忽然心念电转反应过来，好笑道：“你是不是腿麻了。”
对面一道气劲直接打过来将帘子合拢了。
连番操作让他没忍住大笑出声，直笑得那人冷了一张脸。
过了好一会儿，莫如悔才施施然下了车，已经看不出一丝不妥，身上披了件几乎曳地的白斗篷，头上戴了兜帽。
兜帽遮住了他上半张脸，看不见那一双眼，便不显得气势格外凌厉威仪，倒衬出下颌弧度其实生得相当柔和。
镜渊打趣道：“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穿成这样？”
“仇家太多。”莫如悔淡淡道。
想到他脸上妖异鲜红的花纹，镜渊忽地起他另一个身份，拖长了声音道：“原来还有你怕的仇家。”
莫如悔嘲道：“天城脚下，我不想开杀戒。你若不惧，我便不戴。”
被一袭白斗篷遮住身形的莫如悔，别有一种清正秀雅的仙气，可内里偏偏裹着的是一副裹挟着腥风血雨的魔骨。
但镜渊不想看他再造杀孽，敛了嘴角的笑意上前替他整了整斗篷，温言道：“我倒觉得不一定能有人认得出来，你的样貌跟传闻中相差太多了。”
“是啊，”莫如悔冷笑一声，“也不知哪个傻瓜背着我回谷了才发现。”
“……”
“大婚时我以真容示人了，不要找无谓的麻烦。”
镜渊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说。
傍晚时分两人入了城，镜渊直接带他去了天城弟子经常落脚的客栈。
店小二满脸带笑地迎上来，镜渊看了看一路沉默的莫如悔，道：“要两间上房。”
话音刚落，森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一间。”
小二为难地看着他们，小声道：“到底要几间？”
“一间。”
“两间！”
莫如悔冷嘲道：“你有钱么？就两间上房？”
“怎么没有？我……”镜渊下意识一摸怀里，结果摸了个空。
莫如悔讥诮地看他一眼，把一枚金叶丢在小二手中，道：“一间。”
小二嘴都笑歪了，哪管一间还是两间，十分殷勤地引着他们上了二楼。
“你，你把我钱袋收走了？”镜渊真不敢相信他会干出这事。
“哪有夫妻在外住店要两间房的。”莫如悔乜了他一眼。
“……”镜渊顿时哑口无言，欲哭无泪。
一旁的小二瞅了瞅莫如悔，又瞅了瞅镜渊，摇了摇头，用一种十分同情的口气压低声音道：“啧啧啧，少侠，尊夫人的脾气和个头，真可谓是……女中豪杰。”
莫如悔险些脚下一崴。
镜渊一愣，倏然反应过来，人家听他说了句夫妻，定是把莫如悔当成了女扮男装的巾帼！
体形就算了，裹在斗篷里也看不清，但是，他的声音哪点像女人！
不过还别说，莫如悔声音温润，悦耳动听，方才他一直压着嗓子说话，确实跟练了变声法门的女子嗓音有一丝像。
镜渊心里颇觉趣味，刚想开怀大笑，突然想到自己还没他高，顿时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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