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廉淑红越听越不爱听了,微微的怒着,说:“木匠再有钱,他们全家跟赵定天家也不一样,要是木匠跟赵定天一个样,那我就绝不会隔三差五地去他家坐坐的,我会过他家门而不入走他家门而不停,你要相信你老娘是有这个骨气的!”
宝华不想再跟母亲吵下去了,将手里的糖果一股脑又塞到母亲手里,说:“我怕吃了牙会全部掉光,我可不敢吃这个糖果!”
廉淑红斜着眼睛,怄着眼,咧着嘴,哼了一声,笑着说:“那我就帮你收着,我放在灶台放碗的隔板上,你什么时候想吃,就自个偷着吃,我是不会笑话你的,你可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六斤半肉呢,我怎么会自己笑话自己呢!”
廉淑红边说边跟着宝华的脚步进了屋子,进屋后洗洗涮涮洗洗漱漱也就准备睡了。娘俩在屋子里一整晚也没再说一句话,一个睡房间,一个睡当门心的屋子拐角,隔着一道高粱杆扎成的山墙,反正谁也瞧不见谁,说不说话的,晚上只要躺在床上就光等着眼睛闭上就得了,也不需要睡前聊天拉呱的仪式性活动。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母子俩经过一夜的睡眠平复了各自的心情,似乎都忘记了昨晚争执的事,一大早的都笑呵呵的有说有笑了。廉淑红一直都惦记着大儿子昨晚吃饭时说过的话,想着要是大儿子是个有心人,昨晚回去了跟他老婆一说,今儿保准就有准消息了。于是,一大早的,她高高兴兴地洗手洗脸后又做好了早饭母子俩吃好后,问准了宝华确定去放牛,她便趁机往上庄去打听打听事情的进度了。
廉淑红走后,宝华见母亲走了,想着也该去放牛了,便干脆地出门锁门,随后就骑着牛往庄子外走了。他故意骑着牛从赵定天家门口经过,他站在牛脊背上视线越过赵家高高的围墙,瞧见赵窦窦正蹲在院子里井边洗脸刷牙,他高兴地调侃着说:“喂,赵家大小姐?你打扮的那么漂亮又要去后庄找董新华吧?你当心他哪天把你睡怀孕了,要是真的怀孕了,到时候他又看不上你,又看上别人了,你就再也没有人肯要你了!”
赵窦窦抬头一瞧,是宝华站的高高的在围墙外面冲着她胡说八道,便气愤地大声叫喊着赵定天出来。赵定天一听自家闺女在院子里大喊大叫的,就一骨碌跑了出来,出来后正好带眼就瞧见宝华高高的在围墙外边呢,以为他是站在凳子或者梯子上的,顺手抄了一根棍子就拨了过来,宝华眼疾手快,一把就将赵定天的棍子给薅住了,用力一拽,赵定天差一点摔个狗吃屎。
赵定天气坏了,转身就喊正在屋子里梳妆打扮的卢德兰,卢德兰一听丈夫和闺女都在喊她,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带眼看见围墙外的宝华,就指着骂着一把拽开了大门冲了出去。冲出来,却见宝华是站在牛脊梁上的,一时间竟叫雄壮的大公牛那两只长长的尖角给吓住了,于是只敢远远地站着指手画脚的跳着骂着,好一阵闹腾直到宝华骑着牛走远了,赵家门口这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宝华回头远远地瞧着赵家的大门口,没多久见没声了,那叫一个得意。他最近最喜欢见到的情况,恐怕就是卢德兰的愤怒了。想着之前卢德兰和黄四娘你死我活的时候,那个热闹劲,那个畅快性,简直是……实在是不敢多想,真怕多想一想整个人就在牛背上呆不住了,简直要站起身子在牛背上跳一支舞了,连手足舞蹈都无法准确而又完全彻底地表达他个人的兴奋了。
宝华去野地里放牛有自己固定的地盘,通常场地的远近分两种情况选择。第一,要是这一日家里没什么大事,他就骑着牛走的稍微远一些,比如原先林场的那片乱坟岗,那里水草茂盛,‘人迹罕至’,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绝佳的放牛之地;第二,要是这一日家里边有事,比如农忙季节,随时都要用到牛或者他自己有一些小心思,那就绝不会骑着牛浪的太远,干脆在离家不远的小河沟附近晃一晃得了。今儿碰巧他心里有事,属于第二种情况,因此想着可能是要骑着牛回去听话听音的,便没有到很远的乱坟岗去,将牛散在小河沟里吃草,自己索性在河坝上躺着,耐心地眺望着上庄下庄母亲走路的方向,等候着她何时能捎个佳音回去,他也就好尽快地骑着牛往家里赶了。
通常等待都是令人焦急的,尤其是在心有所盼时更是如此。这一次,宝华对他大哥说的那件事是抱着绝对的期望的,因此这抱着期望的等待就更加的令人焦急了。好不容易的,他在河坝上躺了好半天,终于远远地瞧见他母亲一阵风似的从上庄往下庄走了。他高兴极了,顿时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哈哈笑着对自己说:“瞧吧,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到底还是自家的大哥有用!”
宝华快速地跳着脚朝着散着吃草的牛奔跑过去,一个飞跃翻身上牛,一把抓过缰绳,两腿一夹,像骑着一匹骏马一般,发自内心地吆喝一声:“得儿驾,走喽!”
于是,老水牛在宝华的驱使下,慢腾腾地朝着冯庄的下庄走去。宝华嫌弃牛儿走的太慢,恨不得将缰绳当鞭子使,可牛儿的速度就那么快,再怎么着急再怎么抡‘鞭子’牛儿也快不了多少。最后弄得急了牛儿竟就跑起来了,像一匹飞驰的骏马一般,只是这匹骏马太过笨重跑起来颠簸异常,十分的危险,弄不好他就要从牛背上摔下来摔个狗吃屎了。摔个狗吃屎那还是轻的,就怕最后摔个骨折腿脚胳膊身子都折了,那么他十五岁人生的第二场相亲也就算正式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