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2/2)
江息颜尚在愁绪中,眼前忽然递来一杯热茶,江息颜抬眸望去,只见雪弃正端着一杯热茶笑吟吟地看着她,“郡主自打从世子的院子里出来脸色便阴沉沉的,可是世子说了什么话引郡主不快了?”
江息颜垂眸轻叹,抬手接过了雪弃递来的热茶,“雪弃,如果是你,你会不会也舍了扬州百姓?”
雪弃闻言一怔,反应了良久才明白江息颜所言之意,思量了须臾后,温声回道:“奴婢觉得,舍与不舍只在于是否有人愿意去救他们。或许世子与林先生,甚至乃至太子殿下,都认为拖上一段时日,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便可以彻底扳倒六皇子。”
雪弃顿了顿,轻叹一声继续道:“郡主认为,他们草芥人命,认为他们不该如此。可郡主有想过吗,一个国家,一个朝堂,他能兴衰存亡,在于的正是亦正亦邪。”
江息颜心头一震,不由一怔,“你什么意思?”
雪弃一时语塞,眨巴着水灵灵的双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几刹后略有窘迫地挠了挠头,“奴婢才疏学浅,只是朦胧觉得是这么个意思,若是郡主想要细细问下去,奴婢就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江息颜手里握着热茶,身子靠在美人榻上,眼底布满了愁绪,思索了半晌后说道:“这就像唱戏,有人□□脸,便有人唱白脸,一红一白,一正一邪,互相抵制,才有经久不衰,所以既然他们想扳倒江止崖,舍弃百姓,坐定了这恶人,那么我不妨冒着性命之危,做一次好人。”
雪弃闻言皱了皱眉,忙劝阻道:“郡主需知,您的身份虽可以掺和一些朝堂之事,但不宜过多,否则...”
江息颜唇角弯了弯,啜饮一口热茶,眉眼登时舒展开来,“那我就不掺和,让旁人来。”
“郡主的意思是?”雪弃满面不解。
江息颜顺了顺鬓角的青丝,解开了愁绪的她自是舒畅许多,甚至还添了几分慵懒,“你去拟封信送给江苒苒,就说我有法子让林扶风对她有好感,让她明日巳时在江枫渔火等我。”
雪弃眸光一亮,心头骤生三分欣慰。
再说江止崖这边,他因许太师一事甚是烦心,自是无暇去理会扬州那边。
江止崖与许莺大婚后三日,是许莺回娘家的日子,江止崖备了一车陈年佳酿与一车珠宝金银,便与许莺动身了。
这一路,许莺面上都挂着忧虑,毕竟知父莫若女,她这接二连三的闹腾,只怕许太师是恼定她了,甚至未必会见她一面。
江止崖只是耐着性子装作温柔地安抚着许莺,却也不过寥寥几言,若说得多了,他便心有厌烦。
约莫片刻后,江止崖与许莺便到了许府。
许府府门紧闭,也不知为何,今日似是格外的肃穆庄严。
江止崖唤着侍从叩门,不多时便有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推开门,探了个头出来,询问来者是为何人,侍从老实报上,家丁皱了皱眉略有嫌恶地看了一眼许莺,旋即“砰”得一声,便将府门重重合上了。
江止崖与许莺的脸色猛地一沉,心中皆生出几分恼火。
二人好歹是皇子与皇子妃,竟遭太师这般对待,自是觉得面上挂不住,身侧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一不朝着二人侧目而去。
如此一来,二人更是无地自容了。
但此事却是怨不得许太师的,江止崖手段卑劣,不但设计娶了许莺,还百般糟蹋许莺与许太师的名声。
而许莺更是为了江止崖污蔑亲生父亲,许太师如何不寒心?偏偏他又是个耿直的性子,怎能轻易容了二人?
尽管林扶风曾劝过许太师,倘若江止崖带着许莺回门,万不可拒之门外,但许太师恼怒之下还是顾不得这些了。
二人回了宫后,江止崖便满面愁意,眼底萦绕着难过,许莺见了很是心疼,忙上前询问:“殿下这是怎的了?”
江止崖长叹一声,将许莺的纤纤玉手攥在手心,愁容满面道:“莺儿,今日父亲将我们拒之门外,我甚是在意,心里只觉万分难过。”
许莺闻言,鼻尖一酸,泪盈于睫,“殿下,莺儿心里也难过,莺儿真是不敢相信父亲会绝情至此。”
江止崖只是无奈摇头,满面悲凉,“父亲素来厌恶于我,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只是委屈你了,也要同我一起丢这个人。”
许莺闻言不由变了变脸色,拧眉否认道:“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是臣妾拖累了殿下,都怪父亲实在是太古板了,一点都不知变通,若是能有什么法子为殿下寻回几丝薄面就好了。”
闻言屏风后的苏淮眸光微微一亮,他斟满了茶水后,将茶杯轻轻一搁置,轻微的声响引起了屏风前二人的注意。
“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娘娘是否愿意做。”苏淮平静且温和的声音落入二人耳畔,引得二人微微一怔。
“你快说是什么法子。”许莺急急地问道。
苏淮唇角一扬,眼底闪烁着计谋,“若对外说您因许太师将您拒之门外而郁郁寡欢,染了重病,甚至难以下床,那么许太师不论多恼火,他也会亲自来瞧一瞧您的,毕竟您是他的嫡长女啊!”
“殿下以为如何?”许莺担忧江止崖不应,偏过头问道。
江止崖拧眉思索,良久后略有迟疑道:“好是好,只是你这不就是要欺骗父亲了吗?若是父亲知晓,他会难过的。”
许莺闻言略有些恼火,满是不悦道:“这都何时了,殿下还念着父亲,可父亲哪里念着殿下?便是让父亲给殿下低个头那也是应该的,此事便如此定了,劳烦苏先生了。”
苏先生温和地应了一声便再无言,而江止崖则是轻声安抚着许莺。
这一出欲擒故纵演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