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糕(2/2)
林久缩在床上,见到易江南朝着他走来,把他裤腿卷上去,随后将那银饰扣在他脚腕上。
银脚链有些小,有些地方已经变色了,有些地方却是崭新的,像是一直有人在扩大它的尺寸。上头挂了些小玩意儿吊坠,都是象征着吉瑞的。
林久缩了缩腿,说:“哥......”
易江南看了眼他的脚腕,这人皮肤不怎么白,平时不拾掇自己,太阳出来也不知道躲着点走,手臂黑了好几个度,小麦色皮肤看上去格外健康活力。
“这是什么?”
易江南没回应他,拨弄了下小吊坠,说:“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乖乖戴着,不许取下来。”
躲祸攒福,说不定是真的呢。
林久不爱戴饰物,但听他这么说,也不敢乱动,生怕又被易江南锁在屋子里,于是只能摸了摸脚踝上的银链子,把这玩意儿好好保管。
有了钟瑞父亲的帮忙,手术安排得很快。
手术日在周天上午。
周六晚上,周沫难掩喜色,拉着周一的手,说:“明天过了就好了。”
周一点点头,握着他姐姐的手,带着些哽咽,说:“姐,我拖累你了。”
周沫状似生气的拍了拍他的脸,说:“臭小子!”
说完后,周沫像是松了口气,把被子给他掖好,低声说:“只剩我们相依为命了,周一,你跟姐姐保证,一定好好地,好好地坚持下去。”
半切手术比较轻松,也能避开声带。但周一还是决定做喉全切除手术,他的癌细胞扩散太快了,如果病灶没切干净,下一次手术他就只能等死。
上天都给了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哪怕是哑巴了,他也得抓着。
他欠了不少的情,得一份一份还。
周沫走了之后,病房一下就安静了起来。
晚上不允许探视,护士查完房后便不再过来了。屋子里黑漆漆的,只剩下旁边的机器在滴滴滴的响。
房门被人推开了,进来那人压低声音,一步步过来,像是生怕吵着他一样。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人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走过去,说:“我不敢、不敢过来。”
周一撑着身子坐起来,说:“太黑了我看不见你,过来点。”
庄煦之凑了过去,坐在他旁边。
林久走了之后,他俩每天都在一块儿。吃饭上学,听课做作业。庄煦之平时话多,说起来跟个机关枪似的,叭叭叭停不下来。周一跟他相反,很少说家里的事儿,每回听到他家的小趣事,总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今天却跟往常不一样。
周一一直在说话,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被他挑挑拣拣地念出来,庄煦之也不插话,坐在边上听他那特有的沙哑嗓音。
他开玩笑说过自己青春期前置,也说过自己这是声带息肉。
可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病。
听他说着,庄煦之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这些日子总是莫名其妙就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周一听他一点声响不发,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拉着人直直地躺在床上。
胸腔里的心脏有力,扑通扑通,像是有着无限的活力。
庄煦之稍微安心了些,手指捏着他的衣服下摆。
周一揉乱他那头小卷毛,说:“要是我死了,我的墓碑上不要写名字了。我名字不好听,说出来怕是还要被人笑。你说墓碑上要不刻一个声纹吧,人家拿手机一扫,就是我的声音,说‘兄弟,你踩着我头了’。怎么样?”
庄煦之一抖,眼泪更止不住了。
周一叹气,撑着身子亲了亲他头顶,说:“怎么还逗不乐你呢。”
庄煦之不说话,周一也不吭声。他躺在周一怀里头,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手指紧紧攥着周一的病号服衣领,扯都扯不出来。
周一明天就要动手术了,睡不着,拿了张白纸,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就这么到天亮。
病房被推开,周沫今天打扮得很精神,化了一个淡妆。她进门瞧见缩成一团的庄煦之,轻声说:“比我还来得早?”
周一笑笑,没反驳她,伸手拍了拍庄煦之的脑袋。
庄煦之吓了一跳,整个人跟个兔子似的抖了下,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外头的阳光炙热温暖。
他接过周沫递给他的湿巾,擦了擦脸后乖乖地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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