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2）

一墙之隔传来稀稀拉拉的扯谈声，几个长声大笑的沙哑嗓音闷着噼里啪啦的火光，醉醺醺的歌声破锣鼓似地响起来，铁桶被随意地撞倒，吃剩下的烧烤木签子和鸡骨头一块儿跌落出来，混合着流出来的污水铺了一地。

火光温暖地映在周声的眼瞳中，温吞地融化开，周声乐此不疲地摩挲着叶鹤的手指骨节，一同走到月光的隐蔽处。

他们又在黑暗中接吻。

不远处隐隐的火光映在叶鹤稍稍偏过的脸颊上，两人双唇相交，冰凉逐渐变得温热，周声轻轻地把叶鹤抵在石墙上，不顾扑簌簌落下的墙灰掉在他的发间。

脉脉温情绵长地持续了许久才结束。

叶鹤说：“要走了？”

周声不舍地嗯了一声，仗着身高摸了摸叶鹤的头。

“今天不好意思了，不让你进门。”

“没事。”周声偏过头微微笑起来，眼神闪动，那瞳孔深处分明存了和以前的周声不一样的东西，那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蜕变，叶鹤很难说出那是怎样的变化，像是披上了新生出翎羽的飞鸟，抑或是升至中空的午阳。

也许，就像周声说的那样，他真的长大了吧。

叶鹤的思绪恍惚间有这样的念头浮现，但依旧很宁静，漫天心绪凝结成温柔的海浪，眷恋地扑回大陆，濡湿了边缘的泥土。

周声往前走几步，到了分别的岔路口，冲着叶鹤挥挥手。

“对了？”周声想起了什么，有些兴奋地对叶鹤道：“年后就是你的生日了吧，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叶鹤失笑，“这还没影子的事情，过年才开始多久啊。”

“不会让你失望的。”周声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喜滋滋地想着回家要给作者云间飞鸟发去一个新年问候，毕竟是合作伙伴，礼数还是不能失的。

叶鹤的心房早就被男朋友可爱的小甜蜜可占据了，心说你送什么我都喜欢，面上微笑着点头，很给面子地道：“那我期待着了。”

周声用力地嗯了一声，回头依依不舍地望了好几眼叶鹤清瘦文静的身影，向黑暗尽头走去。

叶鹤目送着男朋友远去的身影，直到渐渐在夜色的掩盖下消失也没舍得走。

......

周声高高兴兴地走到了自己在封山小区的住所楼下。

这个院子已经是封山小区最高档的居民住处了，在大部分都是红砖石瓦的建筑衬托下，贴上了白色瓷砖的外壁就显得鹤立鸡群。

周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点四十了。

怪不得四处无人，这个时间段，闹腾夜生活的早早地去了东边的闹市街区，养生过日子的这个点就不大出来走动了。

周声忽地停住脚步。

他住的那个单元对面的树下，稳稳地立着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倩影。

周声长袖底下的手指蜷起，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屏住了呼吸，氤氲开的光团里，模糊的冰冷背影再次在周声的脑海深处升腾而起。

他的脸色冰冷的骇人，某种温存过后的和软渐次消失，雪亮的锋芒在眼中一闪而过，他听到自己变得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年幼时的自己蜷缩在角落哭喊到嘶哑竭力，徒劳发出的喘息声。

但是他的潜意识中又有某种无形的托力，将他托举出了近乎窒息的深海，阳光和空气重新充入了他的身体里。

那似乎是一个信念——

我有叶鹤了。

我长大了。

我不寂寞了。

那人影走近了，散落在空气中的光线下露出一张和他七分神似的脸庞。

周声偏过脸去，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人，似乎和他上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别无二致。

但他自己的心态却完全不一样了，幼稚的怨恨在漫长的岁月中淡化，浓墨重彩褪去颜色，变成疏离客套的虚无，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心平气和地站在了这个人的面前，说：

“好久不见啊，妈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