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2)
姜由将书页合上一半:“您不用妄自菲薄,我很喜欢和您聊天。”
萧裕桥笑说:“我也很乐意。在你身上,我总是能找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确切来说,每个人身上都有和别人不一样的特点,所以才会有区分,才会有‘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
他沉默片刻,继续道:“我最近在剧团,认识了几个年轻人,都很有活力,很有思想。其中有一个男孩子,特别执拗,甚至可以说是较真儿。以前在学校,我有给他上过几节课,是很有灵气的学生,其他老师也非常器重他,但要评价,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固执,太固执。经纪公司找他签约,不肯,周边同学毕业前基本都签约了,就他,跑剧团来,非只吃这碗饭,怎麽都不肯给自己留后路。有时候我看他,会想起你,你这个年级的时候,也很倔,你小姨次次被气得头疼,最后还是依着你。”
姜由安静听他絮絮叨叨地回忆往事,没有问他“那个男孩儿”或许是姓曲名慕陶吗,同时也听不明白为什麽萧裕桥会说曲慕陶像他。这实在有些荒谬。
“哎,我怎麽说着就变长篇大论了,”萧裕桥惭愧,“我就说我是‘小材’,使不了大用处。”
姜由说:“我在听。”
“我呢,不太清楚你和你小姨之间出了什麽问题,她来找我,必然是因为她有委屈,但我也相信,你有自己的看法,只是,就目前看来,你们各自的观点很难磨合。或许你可以和她平静聊一聊呢?你小姨不是不通情达理的。”
“……”
萧裕桥暗自叹气,有点头疼,不满姜成英甩手出国就把这烫手山芋丢给自己的做法:“慢慢来吧,不用着急。对了,你今年去了什麽地方采风?”
“……还没有。”
“怎麽了,很忙麽,忙到把每季度固定的采风活动都忘了?”萧裕桥调侃。
姜由揉揉额角,忙是假,忘了是真,他局在十八层的一百五十平米中太久,几乎忘了自己明明是可以出门呼吸的。害怕露馅,他一边展开大地图,一边故作平静道:“定了月末的,在准备。”
“这回去哪儿?”
“……非洲,摩洛哥。”
萧裕桥惊讶,后说:“那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姜由一时冲动定下了月末尾巴的行程,和萧裕桥讨论时还兴致勃勃,一等电话结束,他看着地图上连指甲盖都不到的非洲国家,烦躁地顶了顶腮。毕竟计划外的行程,实施起来总是困难重重的。
职业缘故,姜由不仅需要阅读,也需要接触外界新事物以拓展眼界,因此他每年的每季度都会做至少一次的采风。唯一例外的就是今年。春夏交替期过去已久,距离跨年足有六个多月了,他的活动范围却越缩越窄,到头来,他仅在这座城市打转。
六个多月有多漫长,不过是长得让他忘掉了之前自由创作的畅快,也消磨了他接纳另一个世界的耐心。
夜幕四合,姜由罕见地走出琴房,嘴里叼支烟,走进客厅外的露天阳台,扶住栏杆上望下望,左看右看。潮湿的空气挤压他的胸腔,像往木柴架上倾倒一盆池水,再去擦火,却是怎麽都点不着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迷惘,但面前的景象却愈发清晰,车流、高楼、霓虹、山线、星星、月亮……
“姜由,”背后传来一声低音,虞伽不知什麽时候进了家门,他无声无息的,西装革履却神色疲惫,眼皮耷拉着,极虚弱地嘟哝一声,“我好像发烧了……姜由,我头好痛——”话音刚落,他一头栽进沙发。
“师父!”同一时间,玄关口闪出一道身影,陈亚拎着两个公文包,惊慌地上前查看虞伽情况,又停在沙发边缘,不再走动。
他和阳台上的英俊男人隔窗对视,谁也没有避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