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2/2）

话音未落，便听见脚下有人大喊：“什么人？”

华晔一听，纵身一跃，离开了屋檐，身手矫健，这会儿倒不像是喝醉了的人。

殷旭留在原地没动，她想了想，“喵～” 叫了一声，学得惟妙惟肖。

“什么啊，是只狸猫！”底下有人说道。

“刚刚明明是人在说话，要不上去看看吧。”

“屋檐有什么好看的，蛮子什么时候还会翻墙了不成？走吧走吧，别给自己找亏吃。”

“......好吧......”

“愣什么，赶紧走了！”

说话的声音和脚步都渐渐远去，殷旭手里还捏着那罐酒坛子。她坐回屋檐边，把双腿吊在空中，荡啊荡，像个孤独的孩子。

“喜欢你，胜过喜欢我自己。”她喃喃自语：“可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我自己啊。”

——

从通山府出，便看不到大的城镇了。一路上的经过的顺州、甫州和华州，饱经战乱的摧残，早已十分破败。

华晔在北行之前，曾翻阅记载，朝廷屯兵在此三州十万，为的就是拱卫通山府，削弱日后通古骑兵南下时的兵力，避免通山府再次被攻破，昔日悲剧重现。

可等他到了这北境三州，目之所及，军中皆是老弱病残，武器陈旧，盔甲锈迹斑斑，青壮年都不知逃到了哪里，谁都不愿意为人鱼肉。

朝廷财政紧缩，原本在北境三州设了十万亩屯田，让军队自行耕种。可城郊满是大片大片的荒地，留下来的士兵注视着北上和亲的车队，他们年老且衰，目光呆滞，像是被抽去了魂灵。

早在北行之前，他只觉自己被流放到荒蛮之地，壮志未酬，却要先离开权力政治的中心，恐怕一生都将郁郁不得志。可这一路下来，温国的混乱，军队的疲软，战后的衰败，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热衷于高雅宫廷生活的贵族们，永远都不会看见、更不会懂得这些。

这些日子，他还会偶尔遇见殷旭，但他有些尴尬，总是不打招呼就离开。那夜他喝得有些醉了，不知道说了什么胡话，招人笑话了没有。

他的酒量不太好，那日一时兴起，纯粹是因为感怀于通山府之役的悲壮，恰好心中苦闷，可不巧，屋檐之上，遇见了另外一个苦闷之人。没记错的话，是叫殷旭来着，女子之中，倒是一个不寻常的名字。

他有时会偷偷观察殷旭，发觉这个美丽的女子，平日里，无了那天夜里的豪爽张狂，她的眉眼、她的轮廓、她的举手投足间，全然没有了那夜的痕迹，消退得干干净净，仿佛这具皮囊之下，换了一个人。

殷旭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就连伪装的笑容都无力支撑下去，行尸走肉一般，日复一日。

出扬秦大约一个月以后，他们到了边境的荒漠，这里更加荒无人烟。

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胡厂的踪迹便明显了起来。他们的人，会伪装成商队、镖车或是旅人，汉人胡人都有。殷旭见得多了，便能够分辨出来，胡厂的人，狡诈多疑，身怀武功，即使伪装成平头百姓，也逃不开殷旭的眼睛。

只是殷旭见得到他们，他们却见不到殷旭。

一千羽林天军，五百龙卫虞侯在此，又是通古的地盘，赵阁就是手眼通天，也穿透不到其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