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2/2)
“你发现了。”闻解语收了术法,水墙顷塌。“余波的威力随着距离降低这是常识。问题就在于,降低的速度……”
“太快了。”韩樱回想刚才所见,余波朝着某个方向行进的时候,就像是受到了河水之外的其他阻碍,“恢复生机,是恢复生机!莽生花就在秘境深处!”韩樱的话得到了闻解语的赞许,以至于袁沐之和沈稚也对接下来的际遇充满期待。
“藤蔓的冲击不足以破坏整个河床,倘若莽生花真的植根于前方的某处,左右支流一定会在某处汇合,而汇合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莽生花所在之处。”知夏兄,你说了殊途同归,不知道是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呢。
“重要的不是方向,而是……速度。”沈稚恍悟。
快……
快。
再快一点!
游冶不断地被什么声音催促着。尽管自己很愿意救她,无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只得不断安抚,将真气悄悄集中在一袋碎宝之中。一路以来,袋中的羽毛都在指引着什么,从自己收拾满地碎宝的那一刻开始,反复强调时间不足。关于灵物,旁人看不出的,游冶可以轻易分辨。比起入口处满地的灵宝,最让他心痛的即是他人眼中的一地细碎——那是灵兽的碎骨;那根羽毛——是这头灵兽仅存的意识。不论是自我也好,族训也好,游冶都没有理由放任不管。
当一只倒霉的异化血翅蝠出现在游冶眼前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办法。
余思幼先发制人,两道真气一左一右打穿了血翅蝠的翅膀。“小心,这只蝙蝠与先前遇到的很是不同。”长过八尺,翅展超过一丈,这样的妖物任谁都要谨慎三分。在确认这只倒霉鬼未开灵智之后,游冶心中最后一点内疚也消失了。
“思幼,不要大意!”游冶见血翅蝠吃痛暴走,飞身扑了过去。血翅蝠最大的武器就是翅膀,被一般修者的真气穿了两个洞并不能阻挡它的攻势,反而让它更加焦躁暴怒。
异化血翅蝠……某种程度来说,实力有些微妙。不足以让春知夏出手,却能让剩下两人陷入鏖战的微妙。总之,春知夏暂且作壁上观,静观情势变化。
余思幼入门也有八年,唯独练就一手《盎然决》,得了春知夏青眼。鲁莽的臆断让此刻的她来不及将云鬓簪取出,必须立刻回避。只见余思幼单单以指点地,以真气激起三道岩柱,化解了血翅横扫的劲力,随后岩柱如春日融冰般消失在地里。同门的狼狈暂且为游冶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他匆匆起身,借着触地的翅膀前端踏脚抓住了翅骨,黏乎乎的。这是……血?新长出的翅膀?游冶的眼睛顺着翅骨一路向上,妖物毛发在空气中细微晃动,不是这里。越过关节,血的味道重了一些,游冶正步步逼近真相。在翅膀的根部,在翅膀的根部——找到了新生的伤口。一个可怖的想法在游冶脑中诞生了,而不断喂养它长大的,正是一路喋喋不休的孔雀尾羽。游冶回忆秘境中的种种:破败的石殿,潺流不尽的河,漫无目的飞舞的血翅蝠……将一切串联起来,答案呼之欲出。这条莽生河,该是条不纳万物的死河。可物有相生相克,在死河之中开出的莽生花,透着连死河都无法撼动的旺盛生命,所以才被后世尊为“起死回生”的圣花。而自入口处一路所见,皆是以翅点水的蝙蝠,且叫人诧异的是,这些点了水的蝙蝠,皆是单翅,或左或右。即便受了攻击也不曾停止朝前方飞去。唯一的解释,莽生花将原本的死河断成了两截,生死各端。未开灵智的妖物,受生命之息的吸引,自是一往无前;而这舍弃孱弱之躯的举动,大概是从某只大妖那里学来的……总之,当务之急,是要在首席眼下脱身。游冶揪下一根头发,在手指上绕了绕,施针一般刺入血蝠翅骨。为了避开首席的视线,游冶刻意遮挡。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咬牙甩掉脑中的犹豫,就着翅膀外骨的倒刺上划拉了一道,紧接着妖物渗人的吼声响彻耳畔。血翅蝠,见血展翅,嗜骨方休。游冶的发针,游冶的血,哪怕是开了智了灵兽都需小心对待,何况是只知腹欲的妖物。于是尘风大作,寒光乍现,利爪与尖牙一齐向余思幼袭来。
“盎然诀!”余思幼声音中透着呼救的意味,岩土随着扬起的右手层层堆叠,如半对翅膀。血翅蝠重击而下,利爪撕碎了岩壁,翅膀吹散了尘土,吹得余思幼一身脏污。余思幼撑着身子,神情不甘。自己并非拿这妖物没办法,只不过打从一开始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所谓一失先机,一世被动。此刻余思幼只恨自己修为浅薄,空有《盎然诀》之形,未得《盎然诀》之力。在明白自己苦战无果之后,余思幼终于向春知夏投去了求援的眼神,而这种种,不过就是游冶从翅上受伤落下的几瞬而已。
“莽草痕痕。”春知夏出手,并未一击制敌。那好似车碾青草地的辙痕转眼遍布,叫人眼花。血蝠虽有利爪,不可落于一处,虽生巨翅,不可张于一方——显然,它被更上乘的术法困住了手脚,无法动弹。
这样下去可不行。游冶早已落地,算时间也应该站起来了,继续卧地不起难免找来怀疑。他当然会保证同门的安全,可袋中的这只灵兽,他非救不可。“斥逆。”游冶轻声低语,方才刺入的毛发顺着血蝠的妖气在其体内游走,时机一到,成了点燃一切的导火索。
气与血,混合着在体内燃烧。没有灵智的妖兽,错把这,只觉得此时躁动胜过不安,欲望冲破束缚。只要能得到新的血液,任何东西都没办法拦住它。血蝠全力地挣脱,什么野马脱缰,疯牛蹄泥都不及此刻暴动的血翅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