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的开端(2/2)
少女站起来,巨大的黑夜围住了中间说话的火,一夜之间,她把自己送去牢笼,世界轰然倒塌
“你骗我,昝凡。”
“你这个骗子。”
“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看见那只玉镯时心中开始不安,直到那个族谱上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
昝凡总是跟她保证,她也觉得对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信以为真
“哪有报复人是给人权势,给人地位?”他说
除非,昝凡知道在班然然的世界观中登记在册的婚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生生不死的联系
意味着不见天日的折磨
意味着鱼死网破的死亡
班然然突然明白起来,一个极易控制的新娘,若是不假戏真婚,怎么做着杨家无处发泄怒火的出气筒。
自己要是死了,不也算是达成昝凡的目的吗?
拖住了杨家,成为一个永远不会开口的前妻,他什么也没有损失
“昝凡,你可真是让我惊讶,果然是我想象中的那样狠毒。”
少女对着屏幕轻轻笑了起来,眼中一片狠辣和疯狂,“既然如此,我也没有顾虑了……”
“让我看看这十年里你到底长进了多少?”
流水淙淙,时而喧哗,时而寂静,听的见水上人家的声音
灯中没有油,灯中没有火刚刚平息下来的心跳,又似一面紧绷的鼓手狠狠锤击的鼓。
门口敲门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使她恐惧,像孤独的墓穴中,一片凄惨的鸟鸣
“班班,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
何筱推开门,刚刚班然然离开婚房时,让周围候着的佣人都知道她过来这边,所以何筱来到这边。
班然然她想到出门时拦住自己的人:
“夫人,这……”门口被昝凡派来守着的人有些为难
“过一会儿,昝少就回来了。”
“我其实是想去昝凡的房间看看,”班然然脸上微羞,似乎很不好意思,“我就想看看他住的地方……”
“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啊。”她的双眸中盛满星光,“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盛大的惊喜呢,昝凡
佣人也是个中年妇女,想到刚刚张特助的话,心中不以为然,这可是昝家老宅,少夫人能出什么事?
这小夫妻两的情趣,难不成她也要如实汇报?万一打扰了别人小夫妻,自己可就罪过了。
而且想到昝少如此紧张面前这位,她也不好拒绝,不然显得怠慢:
“少夫人,你放心,我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懂得懂得……”
班然然看着对方暧昧不清的眼神,昝凡,你的唯一纰漏便是你没有对办事的讲清楚,谁会得罪和阻扰未来的当家主母呢?
班然然面上不显,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
”如果有人进来,不用阻拦,昝凡刚刚跟我说是他的朋友,想过来看看。”
“这……”许阿姨有些为难,好像刚刚张特助嘱咐她不准别人进婚房,“什么朋友来这里?”
说完她就脸上惨白,她这个猪脑子,主人家的事情她也敢过问。
“少…少夫人……”
班然然心中了然,宽慰的看着她,眼神含着心痛和忍耐:
“你过一会儿就知道了,许阿姨,你等下也不要太激动,不然——”
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些害怕的颤抖了身体:
“许阿姨,你不要得罪她,我先走了……”
……
“筱筱,你过来干什么?”
班然然带着哭腔,一副害怕恐惧的模样,哆嗦着:“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何筱心中抽紧了一下,这些声音像刀刺在她耳朵,开始尖叫,房间没有开灯,微光很弱,但能辩清轮廓,她看见班然然坐床边的大理石板台上:
“班班,”何筱艰难的开口,“你结婚了,一定要幸福。”
“筱筱,你是不是不想陪我了?”少女把头埋在膝盖中,又祈求的问:
“我是被逼迫的,昝凡跟我有仇,“
”我害怕啊,你忍心让我被他折磨吗?”
何筱心中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班班又在撒谎,如果不是自愿,这世间谁会逼的了她呢?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用了什么方法骗了班然然——
“班班,你别闹了。”
“你这个方法已经不管用了。”
她走过去,抱住哭泣的班然然,“这个世界谁都可能会折磨你,你爸妈,你同学,我都会伤害你——”
何筱眼神飘忽不定,“除了他啊,只有他是不会折磨你的……”
“不,何筱,你被他骗了。”
班然然停止了哭泣,神情变得淡然而果决,刚刚的脆弱仿若幻觉,这几年,她这一招屡试不鲜,每次自己求她,何筱都会把自己的婚期往后推。
可是,现在,何筱受到那个人的蛊惑,居然把自己交给他
“他抓住了我的把柄,何筱,我会死在他手上的。”
“我会被他折磨死的。”
少女抱着对方,在这元月七日的大雪中,她的灯上落满灰尘,十年多像一天,没有变动,大雪使屋子内部更暗,等不到明日天晴,大雪刺痛人的眼睛
这雪地一直下,一直下
雪地上树是黑暗的,黑暗的像平常天空飞过的鸟群,大雪今日为我而下,印照我的肮脏
我是一把空空的铁锹,铁锹空的连灰尘也没有,大雪一直纷纷扬扬,却没人带她走:
“何筱,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呢?为什么呢?”
对方推开她,眼中带着怜惜和坚决:
“班班,没有人会一辈子陪着另一个人……”
“你读了那么多的书,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稀薄寡淡,旅途中遇到的人,多是清浊水,后会无期。”
班然然摇头擒住眼泪,捂住寂静流血的心脏:
“可是你不一样,这世间书籍万卷,总有一册与众不同。”
“你就是那颗山岗上与众不同的星球,你答应我的。”
山岗上天空望不到边,我永远是这样绝望,永远是这样,可你不一样,是明亮的星球
“何筱,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你是不是就不会抛弃我……”
是的,一定是这样,班然然想,都是他们的错
“如果没有他们……”
“如果没有那件事情……”
筱筱就不会离开自己
何筱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班班,我说了多少次了!没有他们,我迟早也是要离开的……”
“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她看着一直寂寞的等阴沉的等,美丽负伤的班然然,心中荒凉而后悔:
“父母不能陪你到老,朋友会组建家庭,你的前面十六年陪你度过,余下的——”
“是他,是你的丈夫陪你。”
“你总会习惯的……”
荒凉的大地承受着荒凉天空的雷霆,圣书下卷是我受伤的翅膀
荒凉的大地承受着更荒凉的天空,我空荡荡的大地和天空,是上卷和下卷合成一本的圣书,是我残缺一半又被撕开的肢体。
流着雨雪,泪水在二月
“何筱,我只习惯你……”
她嘶吼着,像是长途跋涉被流放山巅的罪人,“我要是一辈子都不习惯他,你还是不要我吗?”
“何筱,”班然然微弱的挣扎,“动物的习惯是改不掉的……”
对方没有说话,挂断了震动的手机,她知道,她该走了。
“班然然,僧侣可以还俗,沧海变成桑田,熊猫可以从食肉动物变成食草动物,你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改掉就习惯了。”
“班班,是我害了你,让你这么多年守着绝望。”
她想起了十年前那个人的话,“我救不了你,只能把你还给昝凡,只有他能改变你。”
少女听着她手机的响动,央求着:“筱筱,你真的不带我走吗?”
何筱狠下心,没有管在地上哭泣的班然然,转身离开,班班,你若是想走,谁拦的住你?
她听见班班问她:
“何筱,是他来接你了吗?”
“是。”
“他对你好吗?”
在“啪嗒”的关门声中,班然然听见剑刃铺天盖地的响声,把她的骨头敲碎,她听见一句身形幻灭的回答,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她听见她的何筱说
听见她的世界破碎的声音,摇摇欲坠
听见那句
“班班,他对我很好”
是吗?她从地上站起来,怀着深深的怨恨和癫狂
他死了,就只有我对你好了,何筱
班然然又想起十年前也是同样的夜晚的血,梦中的火,照亮着破碎的城市,她城门打开,内部空空,凄凉而尖锐,血污涂遍全身,在世界的尽头,染红了遥远的冬天
那年的何筱对她说:时间长了,你就可以改了
可是啊,何筱,习惯已经成为本能,就戒不掉了
冬天的火把断了像一座囚笼流进了血液
像两只刀斧的家园,流尽了鲜血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像一座雪山壮丽燃烧
我的囚笼起火,我的牢房坍塌
一根根锁链和铁条戴着火,投向四周黑暗的高原
何筱,我听见了星球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