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书来(2/2)
苏息锁眉。
她继续说,“凡州与京师距离甚远,凡州之事传到京师需两天,最快快马加鞭也要一天。”
苏息接道,“快马加鞭一来一回需两天。”
可安宁郡主昨日才刚犯了事。
女帝凝神,“孤该说什么?料事如神?”
“不定,许是知女莫若父。”苏息垂首,替李赫辩解。
李姝和未登基前,李赫执权,苏息也感受过那时的安定祥和。
小时父亲也说摄政王李赫是极聪慧极忠心,如今姝和告诉他,李赫是这样的人。
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他知安宁也就罢了,也知孤近年之变吗?”李姝和咄咄逼人。
帝王会允臣子欺骗吗?
与世隔绝,不知世事,何其谬也。
李赫为表不染朝廷之事,四年不上一书,如今上一折,其女恰好昨日犯帝威。
为其开脱,难免牵强。
李姝和蓦然说道,“可,他确为上昭做了很多事。”
她的母皇风流,少理政事,为人也有些自私,李赫是如何做的,姝和知道的很清楚。
从五岁记事到十二岁,她看着皇舅从三千青丝到华发多余墨丝。
哪怕知晓李赫,不是真的单纯问安,她还是心软了,对于这个战战兢兢十几载的皇舅,她怀有敬怜之心。
她不是撇开一切,就事论事的人,她念别人的功绩,念别人的好。
就因为这份好,她可以都忽略他的错。
苏息点了点头,“那您是如何想的?”
他说的应是安宁郡主一事。
姝和扁了扁嘴,“不知道,”她询声,“不如你想一个办法?”
她的意思约莫是要和安宁交好了。
但叫她和这种人示好,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苏息沉吟片刻,道,“于郡主府办一宴如何?”
宴请京师贵女,邀来一聚。
“好主意,”姝和眼前一亮,“那孤总要送些什么,以表情谊。”
此或许说是荣宠更为妥帖。
“这要看陛下了。”国库有什么东西苏息是真不懂。
姝和思量片刻,笑靥绽,“那就赠二物。”
她让苏息拟稿,才写下谕诏。
上昭除却立嗣立后,封爵祭祀,奖励军功等大事,一律用谕诏。
苏息惊于李姝和的大方——绿绮,以及“李家宝树”。
曾有东晋谢家谢安称谢玄为谢家宝树,玉昭帝李怀熙与摄政王李敖集千金制一宝树赠与表妹李悦,称为李家宝树。
后燕妩郡主李悦逝,依其夙愿,李家宝树收于国库。
当谕诏传到郡主府时,李綮也在场。
他今日可以说是被硬拉来郡主府,李知蕙非要他指点一二诗书。
因是谕诏,摄政王只俯身作揖聆听,安宁郡主跪着接了诏书。
大监见事情办妥了,也不拖拉,这就离开了。
李知蕙捧着诏书看侍儿呈二物,二丈摸不着头脑,接着偏头看李綮。
李綮捧茶品茗,末了才说,“收下,陛下是看在武王的面子上,才与你示好。”
李知蕙也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李綮的话中之意。
她就算再不甘愿,也是知道分寸的,她的阿爹和师父是不会错的。
她拜师的第一天,师父就摸着她的头说,“要不负众望。”
她比李姝和拥有的多太多了啊,阿爹阿娘的期望和关怀,师父的教导和庇佑,诸多的美好。
她有什么不知足,有什么不甘愿?
李知蕙比李姝和也幸运太多了。
如果可以一辈子受人宠爱,谁愿意如履薄冰啊。
李知蕙在李綮对边坐下,笑着问一句,“那师父觉得这两样御赐之物,在宴会之时,应摆在哪呢?”
李綮低头瞧诗书,“陛下这两样是用于撑场罢了,放哪你看着办吧。”
李知蕙点点头,继续请教诗书。
三更天,月如凝,云不行。
女帝在赵长婴的怀中躺着,蓦然她在睡梦中轻轻啜泣。
细微的声音惊起了赵长婴,他忙问,“陛下怎么了?”
可是姝和怎么会听见呢?
只须臾长婴就认识到,姝和只是做了梦。
他将姝和抱得紧一些,轻拍她的背,像哄一个婴孩。
姝和往他怀里钻,带着哭腔唤道,“阿玠……”
赵长婴的心猛然一揪,哄她,“别哭别哭……”
她再唤一声,“阿玠……”
赵长婴沉默片刻,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呜咽声逐渐变小,李姝和的香腮雪上,泪迹斑斑。
赵长婴用衣袖为她轻拭。
他唱的桃夭安抚了女帝,他抚平她皱着的眉,在眉间落下一吻。
好眠。
天晓。
女帝下朝后来了诗彻苑,此时赵长婴在莳花。
李姝和在他后边,唤道,“长婴。”
赵长婴起身行礼,被姝和拦住了。
“孤来告诉你一件事,”姝和正色,“长婴,她和离了。”
赵长婴怔神,他当然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