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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穴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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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琴馆的后院门口,青檐裁开了一方天地。齐召南静静地站在檐下,一袭青衫磊落,因无风而安静地坠着,无半分寒酸落拓之气,手中握着一柄收拢的二十四骨紫竹伞,神色平静而无涟漪。

直到听见马车近前骨碌碌的声音,他的脸上才流露出一丝笑意,如飞鸿掠过春水,足点微澜。看着那雪衣公子走下车来,他立时撑开伞迎了上去,替他遮去日光。伞下人那白瓷般苍□□致的皮相,有种让人多看一眼都会担心他碎裂的错觉。

“东家为何忽然今日过来了?”

“想着许久未曾来你这边看看,便过来了。”李承玉侧过头笑了笑,“总不会耽误你吧?”

“东家这说的哪里话。”齐召南引着他往屋里走,“您跟少夫人整日里形影不离比目连枝的,要说耽误,还也得算在我身上。”

跟在李承玉后头的唐寻笑他,“召南哥,我们这些人里头,要属嘴甜,可真是无人能出您其右啊。”

齐召南道,“阿寻打从云州回来,可就没来看过我几回。怎么难得见上一面,还非得要损上我几句?”

唐寻朝他眨眨眼,“行,那我不损你。您老且放宽心吧,我家少夫人这几天日日都往玉津园里去陪皇后娘娘呢。若非如此,你以为少爷会有这闲工夫来找你吗?”

唐寻是嘴皮子利落惯了的,又仗着自己年纪小,无论是在云州还是回了京城,都有点有恃无恐的意思。再碰上齐召南这个乐意跟他斗嘴的,两个人每逢碰面总是要这么来往几句。

李承玉是听惯了他们这类的你来我往,向来便权当作是耳旁风,径自进了屋里就坐下了。

早先得了李承玉要来的消息,齐召南便早早地将自己的屋子让了出来,还命人里里外外重新拾掇了一番。他自己平日里忙于打点上下事务,累了便倒头就睡,既没那个喝茶听曲的闲暇心思,也不在意屋里究竟做何摆设。但是东家要来,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先是叫人在屋子里头洒水涤尘,又自己拿细缎帕子角角落落都抹了一遍,直到不落一点灰才罢休,然后才叫人点起了熏香,把花色乱七八糟的纱幔统统换成了竹帘,亲自挑了玉器瓷瓶错落有致地摆放在博古架上,才算告了段落。

待李承玉坐到案前,齐召南又殷勤地捧上了一沓案卷。李承玉拿起一卷翻了翻,又合上了。

阳光照着空中浮动的飞尘,并着柳絮,唐寻瞅见了,便走过去将窗子上卷起的竹帘放了下来。

“东家,”齐召南跪坐在几案的左侧,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犹豫着开口,“这回静海的事,若丞相执意加印纸钞,将来万一民怨沸腾,恐怕又要出乱子了。”

他想到毕竟丞相是李承玉的父亲,因此一番话也是往轻了说。

李承玉算了算,“如今国库内储备的银两也就两百多万,前几年一共加印纸钞六百多万两,这一次,总要四五百万两。”

“东家,我同你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几年前,这琴馆每月吃食上的花销,不过也就两三百两银子。如今呢,喏,前天底下的人刚来给我报帐,上个月花了两千多两的银子。”齐召南苦笑一声,“我真怕再这么下去,恐怕哪天有人在街上撒了一把银票,都没人愿意低头去捡了。”

唐寻双臂抱胸靠在窗口,沉默地看着他们。

“那我今天要同你说的事,恐怕更要叫你发愁了。”李承玉的目光穿过那些浮沉的尘絮,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身上,“之前,朝堂上是不是有人提过漕运的事?”

齐召南怔愣片刻,“这是之前夏度支使提出来的,不过当时附和他的只有工部右侍郎柳眠舟,户部的崔尚书倒也替他说过几句话。”顿了顿,“难道东家你想……?这不可能。别说之前有丞相他们拦着。放到如今,战事将开,朝廷怎么可能还会把钱放在这什么漕运上头。”

李承玉手指微屈,轻轻地在案上叩击了几下,“国库吃紧,可朝廷还是决意要与静海开战,你可知为何?”

齐召南回道,“那魏恒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自然应该讨伐。”

“所以说到底,不过是不得不为之罢了。”李承玉笑了笑,“所以只要让漕运一事同样变成不得不为之,届时此事必然可行。而且钱的事,我也有了眉目。”

齐召南其实还是没明白。但是他与李承玉相识多年,深知他的性情,知道他行事向来不会无所根据,因此也没有多做阻拦,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东家要我做些什么?”

“你同我举荐个人吧。最好是,既要在朝中没什么利害关系,又能得陛下信任的。”

齐召南一琢磨,“东家觉得,柳眠舟柳侍郎此人是否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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