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奴(2/2)
许是被气得狠了,那男子半晌都没说话,好一会儿,他才咬着牙齿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肯不肯与我的男儿成婚?若是肯,我必待你若亲儿,日后处处帮扶着你们,让你们夫妻……”
“奴肯,”赵管事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少年有些戏谑道:“只要将奴的手脚都捆起来,嘴也堵上,往喜堂上一按,再往新房里一扔,反正奴动不了、叫不出,自然也就任赵姑娘作为了。”
他们兴人大多庄重持谨,在台面上何时听过这般轻佻肆意的言语,这少年怕是要吃苦头了,竹香想。
“打……给我狠狠的打。”
果然,赵管事颤抖着的声音尔后传来,紧接着又是一番打斗声响。
“媱欢,我们过去看看。”竹香道。
待她们走得近了,便看到四五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围着一个少年拳打脚踢,想必,这少年便是传了许久的顺奴了。
这顺奴被几个人围起来殴打,他不管也不顾加在身上的拳脚,只紧紧缠住其中一人,很有不要性命的架势,那个被他拽住的人,疼的哇哇直叫。
兴许是太过投入,没有一人发觉林木掩蔽处的竹香主仆。
“赵管事,”竹香不得不出声制止。
“二小姐,”赵管事看到从暗处走出来的主仆二人,有些心虚地唤道。
那几个正在打着的人纷纷停了手,只顺奴,死死拽住那人不放,那人脸上青红一片,还出现了几处血迹,几个人合力才把他从顺奴手中抢了过来。
但很明显,顺奴才是伤的最重的人,只是从头至尾,他都一声没吭。
竹香看了顺奴两眼,他勾着头,身上全是尘土和脚印,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至于他是否如传言中长相惊人,以至令赵姑娘对他痴了心,非他不允,竹香看不清,也不会不顾身份硬看,因此,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转过头对赵管事道:“人常道,园中的花开得再艳,若赏花人无意,也算不得风景,赵姑娘与此人亦是此理,赵管事应当三思。”
“二小姐有所不知,”赵管事回道:“不止这一桩,这贱奴整日里疏懒狂悖、偷奸耍滑、不成体统,是以,小的才教训教训他。”
“奴没有!”顺奴反驳。
“住口!”赵管事恼羞成怒。
竹香笑了笑道:“赵管事,听说这人是你买回来的,既然他给你添了不少烦心事,不如将他送到旁人手下教导着吧,至于买他的银两,我会让媱欢给你送过去。”
她又对顺奴道:“以后你就归入秦管事手下吧,秦管事可不比赵管事,不会那般抬举你,更不会这般劳力教导你,你需得自己勤恳学着才是。”
顺奴答了声:“是。”
赵管事面色通红,结结巴巴道:“这……唉,好吧。”他无奈的带着一众手下离开了。
此时,顺奴却突然跪到地上,微仰着头,有些激动地恳求道:“二小姐,您放奴走吧,奴想回家。”
竹香脸色肃了肃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阴氏人吧,大兴与阴氏相隔岂止一两日行程,你要如何回去?且你是侯府记录在册的人,而我只是侯府的小姐,并非侯府的主人,我自己尚不能求仁得仁,又如何能够放了你?”
顺奴的头复更深地垂了下去,竹香看他的样子,怜他漂泊伶仃,终究有些不忍。
她安慰道:“这侯府中有许多人,他们都有家,也都想归家,只是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身份与命运,也有逃不脱的路途与责任。你既已来了大兴,入了侯府,不妨将这里权且当作你的归宿吧,秦管事是个好脾性的人,你大可安心跟在他身边,将来若能再觅得一段好姻缘,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顺奴却又不答话了。
竹香觉得此人冷淡孤僻、古里古怪,倒也不想再为他多费什么心思了,只吩咐媱欢拿些伤药给他,送他去秦管事处便罢。
后来,竹香倒是又见过顺奴一次,他在府中池畔堤岸上修剪柳枝。
隔得远远的,似察觉到有人,他转过头往竹香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竹香这次倒是隐约看见了他的长相,白玉般的脸庞,乌黑的发丝,看来,传言非虚。
这么个人,放在这里,过往的行人,倒不知该看岸上的杨柳,还是该看岸边的人了。
可惜。
若他出身能好一些,该是不比那些世家公子差的,竹香转了个弯,一边往母亲的居所走,一边想到。
因竹香也不常出门,以后就再未见过顺奴了,她也渐渐淡忘了此人,谁料,他今日竟现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