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2)
“张少主,”杨思平左腕平抬,腕上竟绑着一只做工极精的小巧机弩,寒光森然,弩上正搭着一枚铁芒,直指张雪桐,“你这是何意?”
那只方才扶过张雪桐的,粗糙的手背上,一点一点青紫淤红缓缓浮现。
正是玄同教独有的寒毒。
张雪桐垂着眼睛,睫羽扇动,颈侧血流如注,面色煞白。
杨思平手上的机弩是军中斥候的破甲弩,极其精巧,可以收束起来绑在臂上,以铁芒为箭,虽射不远,但锐利无比,之所以叫破甲弩,是因为若是让娴熟的斥候近身发射,这种小弩甚至能无声间破开铁甲伤敌。
张雪桐自知自己箭术已经不错,但杨思平显然更胜不止一筹,方才他故意与杨思平说话,又借着药性刚起倒向杨思平,再借机将身中的寒毒从肌肤过到他身上,原本出人意料,杨思平刚刚被他所救,以为他高风亮节,又不知他的手段,自然难以防备。然而谁想到他反应极快,甫一中毒立下杀手,完全不似个重伤之人。
然而张雪桐是真伤了肺腑,不是伪装,那百步穿杨的箭术本可以取他性命,却又以分毫之差,避过血管,手下留情。
杨思平箭尖直指竹排上身形发颤,血淋淋的少年,一边暗自运功抵御张雪桐刚刚过给他的寒毒,张雪桐紧皱着眉,神情痛楚,只听他断断续续的笑了笑,“恩公你想暗算我,我给你下毒,一码归一码,这次可不算恩将仇报。”又咳嗽数声,轻声说,“虽说你也没得手……嗯,这寒毒在我身上,已经被脏腑吸去了大半,远不及你当日中毒时厉害了,现在你也伤了我,就勉强算扯平吧。”
杨思平闻言诧异,方才那一指有没有得手他心中有数,只是没想到张雪桐也能察觉,他此刻手握机弩,看似占了上风,实则仍不能久战,那一箭除了猝然遇袭时本能自卫,还是为了威慑张雪桐,让他以为自己尚有一战之力,不敢再暗算他。他是不想也不能杀张雪桐的,否则稍后若有敌人来犯,杨思平一人以重伤之躯应战,未必能胜。
张雪桐捂着颈子,一手将铁芒收进怀里,又从胸前衣襟内掏出了什么东西,杨思平打眼一看,只见是一只三寸来长的小金棺,上圆下方,前高后低,形如卧梯,上饰以莲花纹三对,纤毫毕现,花心饰以珠玉,其上又镶有十二朵小金莲花,每朵花心都镶嵌松石珠,正是盛放舍利子的四重宝函中,最里层的金棺。
张雪桐怕他不信,手腕一转,只见金棺材侧壁凹下去了一块,居然是一个指印。
原来方才杨思平出手时,张雪桐抵挡不及,幸好他随身揣着鹿府盗来的舍利子,便轻轻侧开身体,让杨思平隔衣点到了装着舍利子的宝函上,杨思平一触即分,尚未察觉。
张雪桐中指后原本不动声色,可此刻见杨思平竟还能伤人,怕他以为暗算得手,自己已经不能反抗,才将金棺出示。
岂料杨思平见着金棺却面不改色,张雪桐不由忐忑,捂着脖子轻声道,“你我如今是休戚与共,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活着,有人追来还能抵抗一二,要是我死了,恩公与人中豺,水下蛟他们单打独斗,可未必能占到便宜。我渡给你的寒毒并非致命,见了齐步虚就能解去,何必苦苦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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