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盘点心（2/2）

而此时安荃正在厨房里，对着几盘点心摇头。

齐王进了厨房，掩上门，周身的阳光随即熄灭。

安荃正捧着一个极大的雕花木盘，上面孤零零放着一个碗。她见齐王进来，惊道：“您怎么下床了？还受着伤呢，快回去躺下！”话罢才想起这是对着谁说的，不由得软了声调道：“您身上有伤，还是不要轻易走动罢。该吃午饭了，我正打算给您送去。”

齐王瞥了灶台一眼，上面放着一碟千层酥，一碟脂油糕并一盘豌豆黄。千层酥饼皮酥脆，油香袭人。脂油糕洁白晶莹，软糯可口。豌豆黄松软清甜，入口即化。

安荃窘迫道：“殿下，是我考虑不周，想着您在病中，总不能只喝粥，便买了些点心。但千层酥乃油炸之物，脂油糕系猪油和糯米所做，恐您脾胃虚弱，克化不动；豌豆黄中的豌豆是发物，您身上有伤，也吃不得。”

唉，只想着自己要是病了一定不耐烦喝粥，拣着素日爱吃的点心买了些，却没想到病人吃不得。偷偷处理掉也罢了，偏又叫殿下撞见了。安荃暗自责备着自己，齐王岂是像我一样重视口腹之欲的人，那样苦的药都面不改色喝下了，喝几天粥又算得了什么。

齐王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定会疑惑她哪里来的误解。往日在宫里的时候，梧桥宫也许论陈设精致比不上皇后宫里，论风景秀美比不上贵妃宫里，小厨房的手艺却从未输过，因为他或许不在意金银古董，奇石怪水，却不肯亏了肚肠。

而梧桥宫小厨房的好处，除了齐王恐怕便是安荃体会得最深。当代女子以瘦为美，宫女们皆是纤纤细腰，恨不能连饭都不吃。只有安荃颇好美食，与厨子关系甚好，小厨房每天做的菜本来吃不完，许多都进了安荃的肚子。

齐王知道之后嘱咐厨子，无论什么，只要安荃想吃，便给她做，只别说是他的命令。他仍记得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她面色苍白神情委顿的样子，能多吃些总是好事，也能早日把亏空补足了。至于她为何与别人都能打成一片，独独见了他紧张得一声不吭，他一直不明白。

喝了几顿粥，但凡有些油盐味的都是好的，何况这些点心齐王平日也爱吃。他肃容正色道：“小花，长期不食油盐也不好。虽然这些不宜多吃，但偶尔吃一块不打紧的。”

小花是安荃十五岁初入梧桥宫时，齐王给起的名字。时隔多年，再听他叫起，安荃不禁怔了怔。她一直习惯听从齐王的吩咐，又见他此刻表情严肃，一时被唬住了，见他拿起一块豌豆黄才觉不妥。

平日里齐王因着面部线条冷峻的缘故总显得不好亲近，咀嚼点心时两颊鼓鼓，倒是奇异地有些可爱。对着这样的齐王，安荃有几分敬畏，几分仰慕，还有几分心软。

安荃到底自诩是个医女，专业知识并未给美色所惑轻易丢掉，本欲教育他这样不利于养病，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又想起久别初相逢时他吃掉自己吃过的汤饼的样子，心没来由地又是一软。

殿下之前一定吃过很多苦。一块点心罢了，只要殿下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