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德行有失(2/2)
……
董成君的故事,就是这般凄惨。
她这是个无解的局,她的丈夫已经如此混账,可她还是爱着他,可是,她又是傲气的人,这样的丈夫她也不会再接受。
所以,唯有一死,求个解脱。
临育府君听完后,哀叹了一声,心疼的看向躺在床榻上昏睡着的董成君。
“我这个孙女,自小就父母双亡,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呢,是个仙者,自然比寻常人要傲气,便也将她养得这般傲气,眼睛里揉不得一丝沙子。她能忍着给丈夫纳了妾,忍过了他移情别恋,在外沾花惹草,都已经将她的傲气踩在了尘埃里,想来,她是爱惨了她的那个混账丈夫。”
临育府君说着,抹了抹泪,继续说道:“她以前看那些长安城里的纨绔子弟调戏姑娘都容不得的,她未嫁之前,也曾与长安城一个权贵公子有过一段恋情,那个公子只是家中有个通房,她都容不下此事,硬生生的给断了那份感情,偏偏在嫁了人后,忍受了那么多……”
沉鱼看过无数凡尘的嗔痴爱恨,世间女子,多情则伤。
“一心求死,是救不活的。即便活着,那也是一具行尸走肉。”沉鱼冷得有些不近人情的跟临育府君道。
临育府君伤心的哭了会儿,也是认同沉鱼这话,只向沉鱼道:“你可有可解的法子?”
沉鱼点头,说出来的办法,也是毫无人情的。
“断情绝爱,斩了她这一生的情根,呼延山上有碧根草,凡人吃了碧根草,上碧落下黄泉,再不记起前生情事。”
“就别没有别的法子?”临育府君愁眉询问。
只是断了情根,忘了情事,其他皆好,又没有别的隐患留下,看似是最好的法子。可是在他们这些修行德道的仙者看来,人有痴、嗔、爱、恨、欲,五根皆在,才是健全,若是缺了一样,会对往后的机缘和运道都会有很大的影响,此生身体残缺,可轮回转世便就会有个健全,可若是缺了五根,受其影响的可就是生生世世。
尤其,董成君是临育府君的孙女,有临育府君的仙者血脉,是有大机缘的人。
“那且不如让她死了,重来一世。总归她是府君您的血脉,天生便有灵根机缘。”沉鱼冷冷说道。
临育府君到底冷不下那心肠来,无法从一个大神的眼光来看待董成君,董成君若是死了,入了轮回,可就不再叫董成君了。
“尤素大神离开之前,曾与我见过一面,说起过聂王府后山有地魔镇压一事,我临育府君便有净化怨气之术,加上我手里又有净灵玺在,想要净化那地魔的怨气,实在容易。不过,尤素大神却拜托我不要过多干涉此事,好让沉鱼姑娘多加历练。”临育府君突然向沉鱼说道,这意思很明显,沉鱼若有更好的法子帮忙,她倒是可以顺便出手帮一下沉鱼。
礼尚往来罢了。
沉鱼撑着额头细想了想,外面还有那么多事情存着疑惑,若是净化了地魔,她的修为也能恢复许多,而且净化地魔怨气这事,看似简单,其实太耗费功夫了,几百年来积攒下来的怨灵至少有数万桩冤案,她处理一桩,就得花上小半月,这得耗费到何时才能彻底解决地魔的事?
若是有了临育府君的帮忙,她便无需耗费太多心力在地魔的事情上。
仔细推敲了一番,她觉得这桩买卖值当的很。
“好!用不得术法,那便用凡间最最简单直白的法子来办。”沉鱼点头答应下来。
临育府君可不那么放心,问道:“什么法子?”
“想要把一个人从心里彻底的剜除掉,那就是找另一人放进去,自然就把之前那个人的位置给挤没了。只要等她彻彻底底的爱上后来的那个人,就会发现,先前的那个人,着着实是不值得一提!”沉鱼解释道,“我于凡间数百年,看了多少男女痴恋的事情,也是有不少,对先前那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后来又爱上了别人。”
听沉鱼这般保证的说,临育府君便放心下来。
沉鱼和临育府君说的那些话,聂琰是一直在旁听的,但他是个男子,对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听了几句就昏昏欲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留了一桌子的哈喇子水。
到沉鱼要走的时候,他就又醒了。
其实,他多多少说听了些,最重要的也都没有落下。
“这……谈情说爱、哄女子高兴的事情,我最是擅长,我即刻就去查清楚这个董成君的所有喜好和性格,然后就选出一个与她极其般配的男子来,再做好安排,让他们倆一次次完美的邂逅,必定会成就他们二人的姻缘。”
聂琰说着,觉得自己这主意甚好,必定能够得沉鱼夸奖。
可是沉鱼只是点了头,还嘱咐他一句:“不可安排得太过,看起来太过完美的东西,太虚假。”
聂琰点着头,很是认同沉鱼的意思,他一直觉得沉鱼就是个不知凡人感情的冰坨子,却没想到她能提出让董成君爱上另一人这样的法子。
看来,沉鱼对凡人感情参透得很透彻。
沉鱼回了宅院后,换了一身衣物,香染阁里的香虽然十分好闻,可她并不喜欢穿沾染了香料的衣物。
“对了,我得去趟宛州,你替我看好了院子,莫叫人来捣乱。”沉鱼与聂琰交代一句,将宅院的钥匙递给了他。
“你这院子,谁不要命了敢闯进来?”聂琰道了一句,又问:“你去宛州做什么?”
“董成君还未和离,而今还是别人家的妇。”
沉鱼话音落下,人就在院子里瞬间消失了。
反正这院子里并无外人,她也就不避着什么了。
不若片刻的功夫,沉鱼就已经在卫府外。
董成君嫁的夫家姓卫,名叫卫蕤钧。
卫府院子很大,到底是宛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庭院阁楼雅致,景色极好,各个院子也是豪华气派,富丽堂皇,那屋子里的随便一件摆设,都是价值千金。
“满屋子铜臭、俗气!”沉鱼低嗔了一声,甚是看不上眼这些。
卫蕤钧今日恰巧在府中,就在书房里,看一卷书,认真专注。
沉鱼看他衣冠整齐,仪态甚好,端坐如钟,俨然散发着一股正气,所为相由心生,有这番风姿的人,想来不是那种德行有失的人。
待得沉鱼仔细一近看,便发觉他的眉心有股黑气萦绕,分明早就入了魔。
明明沉鱼隐着身,书房里的卫蕤钧却突然放下手里的书,打开门,朝沉鱼站着的方位问道:“姑娘是谁?来此何意?”
沉鱼便收起了隐身诀,开口道:“我受董成君所托,与你写一纸和离书。”
卫蕤钧突然发怒,一甩袖:“我断不会和离,让她死了这份心思!”
沉鱼却低冷凉凉的声音道:“莫让魔影响了你心里的决策!”
沉鱼已经将他的心事全看到,他心里是想跟董成君和离的,偏偏让魔扰了心智。
“你心里既然是希望她好,希望她远离你,那就放她一条生路吧,你也明知道她那样的性子是容不下你所做的那些事,你故意去做了这些让她厌恶你的事情,不就是想让她厌恶你,离开你。而今,你反倒是因此生魔生怨,不愿放开她了!”
他已经被沉鱼道破心中隐秘事,突然恼羞成怒,冲沉鱼道:“原先我是不得不离开她,我命无长岁,不想拖累她,可我后来治好了身体恶疾,自然是想跟她长久在一起的。”
如今的卫蕤钧不过受心魔执念所驱使,早就失去了本心,沉鱼自不在与他多说,将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拿出来,手里暗中捏下一个字诀卫蕤钧便就怔住,如提线木偶一般,在和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办妥这些事情后,沉鱼便不在宛州久留,留了一朵桃花印入卫蕤钧的体内,便就消失不见。
说来,这卫蕤钧与她,还甚有些渊源,不然,她断不会亲自跑宛州一趟。
只是此番相见,倒是让沉鱼失望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