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颠倒错乱（2/2）
“不了解，我十几岁的时候，我奶娘告诉我，我曾有一个孪生妹妹，我才明白我身边少了什么。我走南闯北，到处去找去问，追着零星痕迹打听到，昆仑山中有群修仙的绝色女子，为首的那个长得同我一样。我循着线索找到昆仑山去，迷失了方向，又将近晦月之夜，所以不得不回家找药吃。”贺鸣萤说到这里，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被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伤了。我记得你，平芜山庄季羽嘉，小的时候你救过我，还说要娶我，长大了却要杀我。”
季羽嘉摇头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是靖王之女，西王母的姐姐，我不敢信你同靖王的阴谋毫无关系，你说的话我也不能尽信。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身上的优昙华之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鸣萤大喇喇道：“听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成年之后就开始每月发作，我耶耶访遍名医，搜集了好多珍奇药材，每月弄出一丸药来帮我解毒。怎么了？”
季羽嘉喉咙干涩，过了好久才开口：“我曾经见过西王母的优昙华发作，痛苦不堪，但是后来他告诉我，那只是苦肉计，用来骗我的。”
贺鸣萤撇撇嘴：“这般痛苦，如何作假？且优昙华之毒诡谲罕见，旁人不识，若只是为了演苦肉计，何必如此费神伤身？还不如拿鞭子抽一顿来得真实呢。”
她见季羽嘉半信半疑，抬起手来：“你若不信，可取我的血找人验看，我浑身的血都带毒，你是江湖中人，应该明白，若非当真中毒，不会深入到骨血中。”
季羽嘉神思恍惚：“不必，我的剑上沾了你的血，自会找人检验。你的话我也会多找几人验证。”
他说完就要走，贺鸣萤却翻身爬起来，急道：“等等，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你要问什么？”
“你在哪里见过我妹妹？她叫什么名字，过得还好么？”
季羽嘉道：“他确是昆仑山魔教月下瑶台的掌门，名叫秦明莺，是个……男人。”
“男人？”
季羽嘉端详着她的眉眼：“他和你长得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是和你完全不一样的人。好笑的是，你们明明如此天差地别，我却总是分不清你们，更分不清你们的话是真是假。”
他们一个聒噪好动，一个沉默寡言；一个贵为宗室郡主，另一个沦为魔教傀儡；生来是女子的，却刚强勇莽；身为男子的，偏偏柔媚多情。姐弟俩仿佛互相投错了胎，他们人如其名，无论身份抑或是性情，都带着股颠倒错乱之感，恰似莺鸟生而不鸣，萤火生而不明。
季羽嘉想不通这对姐弟身上为何会带着如此多解不开的谜团，面对他们，他似乎总是看不清真相，束手无策。
“总是分不清？”贺鸣萤眯起眼睛看了他许久，忽然一合掌，“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小时候见过我，你将我的妹妹——呃，弟弟认成了我？”
季羽嘉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那他一定和我很像，只要见到他我一定一眼就认得出来。”贺鸣萤神往道，“我好想见他。”她说到这里，眉开眼笑道，“小时候你救了我，现在又刺伤了我，还见过了我的弟弟，说明我们三个很有缘分，说不定是苍天派你来告诉我他的下落。”
季羽嘉沉吟不语，贺鸣萤恳切道：“看在小时候一起玩耍过的情分上，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在哪里见过他，能不能带我去？”
季羽嘉迟疑道：“他在靖王身边，最开始我以为他是幼时见过的平阳郡主，将他举荐给豫章太守，他却利用我的信赖杀害太守，离间我和神机营。后来我才发现，他是江湖魔教月下瑶台的前任掌门，和靖王生下的孩子。他男扮女装假扮西王母，协助靖王祸乱江湖……他对我说过，之所以听命于靖王，是因为靖王给他下了优昙华，但我却不知该不该信他。”
“等等，照你的说法，我耶耶靖王一直都知道我弟弟的下落，却没跟我说过？而且我身上的毒，是我耶耶下的？”
“他将毒下在你们的母亲身上，所以你们从娘胎里过到了优昙华，成年后发作，痛苦无比。”
贺鸣萤大吃一惊，大呼小叫道：“你就算要骗我，也要编个像样点的谎话！那是我亲耶耶，他怎么可能不让我们姐弟团圆，还给我们下毒？虎毒不食子，况且我耶耶是个好父亲！”
“好父亲？你见过他如何对待秦明莺？他……”季羽嘉不由拔高了声调，却又忽然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不合情理，立刻闭口不言。
“我是没见过我弟弟，但我和我耶耶相依为命二十年，我知道我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贺鸣萤愤愤不平道，“他虽然把我当个孩子什么都不跟我说，但他把他能得到的所有好东西都给我！我没有娘，他事力亲为，一手把我带大，教我骑马、射箭、读书。我小时候见别的孩子有阿娘，不肯要奶娘丫鬟陪，哭得睡不着，他就整宿整宿地陪着我给我讲故事。”
“可是……”
贺鸣萤自顾自道：“他是个藩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南郡人都议论他连个能袭爵的儿子都没有，百年之后所有荣华富贵都要付之东流。但为了照顾我，他连妾都没纳半个。他为我请封郡主，把封国的京城平阳送给我作封邑。我知道他心里始终放不下皇位，他就算起兵我也一点都不奇怪，所以他或许真的是你们口中的反贼，但作为一个父亲，他无可指摘！你懂得他什么，凭什么在我面前诋毁我的父亲？”
她神情激动不似作为，但所说的话实在和季羽嘉所见所闻相差太远，让他不知该回答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却忽然响起一声：“你说得对，但他说得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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