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2）

“那不一定的。”季北说，“我爸妈……”他话一出口，觉得不妥，“对不起。”

刘宇燃提了一点笑，说道：“所以你傻。”

话音一落，刘宇燃的手机响了。半夜两点钟，刘宇燃拿起手机，僵在了那里。只几秒钟的时间，他接了起来。

季北的手还被刘宇燃握着，看着刘宇燃的神色，心里逐渐浮起不妙的预感。

电话对面的声音季北听不真切，刘宇燃拿着手机，像一株沉默的松。

“我马上来。”他说。

刘宇燃松开季北的手，季北本能地反抓住了。他第一次，想藉由自己此刻停摆的身体，想利用刚刚自己凭空生出来的一点点勇气，让刘宇燃为他停下来一次。

“别走。”

季北觉得喉管里有蜘蛛在爬，他很怕，很痒，如果刘宇燃走了，他会被那只巨大的蜘蛛吞噬。

刘宇燃看着他，像看一只不忍杀死的动物，然后极慢地，拂开了他的手，走了出去。

-

季北当晚去司徒易家睡的。司徒易到刘宇燃家门口接他，看他走路都走得摇摇晃晃，一句话没说，把他塞进了那辆价值不菲的车里，到了家，又把他塞进大得出奇的客房。

季北一晚睡了三张床，看着花纹繁复的天花板发愣。

他把自己缩在司徒易家又大又软的被子里，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还是清醒着，依稀看到刘宇燃那天走上台，意气风发的自信样子，季北站不起来，也跑不过去。

-

季北删掉刘宇燃号码的那天，他去星巴克准备给自己买杯抹茶星冰乐。

季北零花钱被他妈掐得很严，他妈曰想花钱，自己赚。所以能喝可乐就喝可乐的他，一般不会买这种几十一杯的饮料。

他删完刘宇燃的号码，觉得自虐一般的痛快。心情还不错，就去了昱阳附近的一家星巴克。

季北排着队，正在犹豫是买中杯还是大杯，收银台那吵吵嚷嚷，像发生了争执。

“都说了，老子付钱了。”一个声音不耐地说，“出门接了个电话就被人拿了。调监控不就知道了？”

说话的人穿着昱阳的校服，身材又高又大，头发短短的，脚上蹬了双黑色AJ。

“实在不好意思客人，我们也都是打工的，老板不在，没有调监控的权利……”店员支支吾吾的。

那人站着，背影看起来就凶神恶煞，手长脚长，架势像下一秒要跨过账台揍店员。

“我请这位朋友再喝一杯吧。”季北心情是真的不错，向来也看不过这种为难人的场面，走过去，趁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已经扫了最贵的那杯的码，付完钱了。

那人扭过头来，一双眼睛又狠又厉，眉边隐隐的有道疤，只来得及看清楚季北身上雅林的校服，季北就已经走了。

季北盘算着去街道口的另一家星巴克，喝他的抹茶星冰乐。

季北为那个人买了一杯饮料，没多想，就跟他以前随手给街边那些组团的要饭的几十一百的一样，举手就干了的事，不求对方能记住他。

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那位恶神。

学风优秀的昱阳跟财大气粗的雅林向来不对付，两个学校每年固定一次篮球友谊赛，打得双方气血沸腾的，篮球当架来打。期中考完，这一次篮球赛在昱阳比，季北跟司徒易，陈杨三个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虽然篮球都打得不错，全躲了过去，坐在昱阳的篮球场边当围观群众。

刘宇燃在雅林的校队里。

刘宇燃的号码被季北拉黑了，一个月不见，他依旧显眼，依旧光芒万丈。站在人群里，松松地，懒洋洋地，同样的球衣，怎么看，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季北跟司徒易和陈杨坐在场边，眼睛瞥了刘宇燃一眼，又转开了。

“心又动了？”陈杨损。

“动个屁。”季北回了一句，不知是真是假。

刘宇燃球风虽然温，招招对着对方命门打，左闪右闪地，已经拿下了不少分。雅林这边欢天喜地，对着昱阳直吹口哨，往下比指头。昱阳正在慌乱之中，一道声音劈出来：“廉大来了！”

季北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先是看到那双黑色的AJ，再是看到那双凌厉的眼睛，心想，这个世界真的挺小。

姓廉的先脱了校服，宽大的T恤都包不住他训练有素的肌肉。他扭了扭脖子，看了刘宇燃一眼：“还没死啊？”

场边的季北看刘宇燃被如此明显的恶意对付，心比理智先软了一下。场上两个人已经打得不分胜负，刘宇燃卸了那股懒洋洋的劲，一招一式都快速决断，还是被对方狠戾的打法盖过一头，连追了好几分。

司徒易笑了一句：“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季北听着，心情复杂。他觉得有些无趣，正打算起身去买瓶水，就看见一个朝他飞速砸过来的球，季北顿时眼前一黑。

“我操！”

“北，没事吧？”司徒易的声音。

“你们学校医务室哪儿啊！”这是陈杨的声音。

一片混乱里，季北感受到一个人熟悉又可恨的温度。他手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挣开了那个人。

然后他听见有人在说：“欸，你是不是给我买饮料的那个？”

季北感觉有血糊住了眼，正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个没眼色的恶鬼到底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番话的，下一秒就有人扛起了他。季北感冒的病根还没完全拔除，天旋地转里，他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