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2）

天已经慢慢黑了，他看着还在闪动的光标，心里一下一下数着，数到了好几十，屏幕也熄了，他还是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回他。

“我也想你”？“你想怎样”？还是“你不喜欢我你想我干嘛”？

季北想着这几个回复，把自己给逗笑了。他干脆按灭了手机，走出自行车棚，准备回家。

但老天像成心不给他一个好过的开学第一天，他走近校门，又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个人靠着校门口，脸埋在卫衣领子里。

季北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雀跃了起来。雀跃归雀跃，他还是装作没有看到刘宇燃，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季北。”刘宇燃开口叫他。

季北的脚步停了，没有看他。

“季北。”刘宇燃又叫，“我做错什么了？”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奈。

人都散完了，学校门口的水泥路只有一盏年数已久的昏暗灯光照着，只照得亮人的头发，脸的神色，眼睛的温度，统统看不大清。

“……”季北还是没想好说什么。他想到了自己在学校里等过刘宇燃的那几次。

刘宇燃慢慢地走了过来，拉了季北一下，就把他拉进怀里了。大庭广众的，两个人抱在昏黄的灯光里，刘宇燃的下巴搁在他的脑袋上，体温也比季北高出一截。

“对不起。”

随着刘宇燃这一声轻飘飘的道歉，季北的警报蜂鸣一样地叫了起来。但季北仿佛聋了，还是抬起手，松松地圈住了刘宇燃。

唉，当受则受吧。

季北干脆把“喜欢”两个字从脑海里摘除了。

季北当晚还是去了刘宇燃家，还非常不是东西地把陈杨给拉出来挡了。跟他妈说陈杨发烧了，陈杨爸妈出差，他在陈杨家照顾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窝在刘宇燃家的沙发里。刘宇燃坐在地毯上，要笑不笑地看他撒谎，电话说到一半，就过来亲季北的耳朵。

季北心里说是没坎，还是有坎的。看刘宇燃这么没皮没脸地凑过来要打扰他跟他妈的电话，就把他给踹开了。

这一脚把刘宇燃给踹懵了，被踹回地毯上，一双桃花眼里带上不可置信来，等季北掐掉电话，就把季北按到沙发上就地办了。

客厅灯火通明的，两个人窗帘都没拉严实，季北一边叫一边喊刘宇燃去拉窗帘，刘宇燃理都没理。季北薄皮薄脸，很是无语，完事后一个人把脸埋在沙发靠垫里，任刘宇燃怎么喊都喊不起来。

客厅里还飘荡着特殊的气味，刘宇燃不叫他了，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里。

“唉。”季北的声音在靠垫里闷闷的，“我到底看上你什么啊。”

刘宇燃听了，嗤笑了一声。

季北闭着眼睛，靠垫里有刘宇燃用的一款香水的味道。一片黑暗里，他听见打火机的声音，然后烟味就一点一点钻进季北的鼻子里。

“今天有女生跟我告白了。”刘宇燃说话了。

季北没吭声。

“那女的大概不知道我不喜欢女生。”刘宇燃的声音哑哑的，“我看着她，就想到了你。”

季北也嗤笑一声：“你他妈性别歧视呢。”

刘宇燃没说话了。

季北话说得狠，眼睛却逐渐发热起来。

季北从来没有跟刘宇燃说过“我喜欢你”四个字，他觉得他不说，像在对刘宇燃的防守里，还保有一丝尊严。但眼下，他上身赤裸，裤子要松不松地垮着，躺在刘宇燃的沙发里，鼻腔里充斥着刘宇燃的味道，他才发现，原来他自以为的尊严，其实很早很早就已经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