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2/2）

这话拿去骗骗其他的未成年人还行，拿来骗秦定却是行不通了。如果他什么都不想要，那他现在说出来是为了什么。他一定是有了想要的东西，他才会忍不住把心中的感情诉说出来。秦定也是从少年时期过来的人，他知道，如果林泽生的喜欢是认真的，那么他一定想要秦定对他回以同等的喜欢。

可是既然林泽生选择了对秦定说谎，也对他自己说谎，秦定反而松了口气。他给不出许诺，而林泽生也不需要他给许诺，正好，这个坏人，他不用当了。

成年人在逃避责任的时候，比逃窜的兔子跑得还快。

秦定点了点头，缓缓道：“行，我答应你。”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林泽生似乎苦涩地弯了弯嘴角。为什么能看出苦涩，秦定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林泽生的那一抹笑仿佛是早晨空腹的第一口清咖啡，苦到味蕾都蜷缩起来。

而他在看到这一抹笑的时候，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圆滑。

他从来不想伤害林泽生，可他在选择做一个好好老师、与学生保持应有的距离的那一刻，他就伤害了林泽生小心翼翼的、尚且稚嫩的感情。

原来看到林泽生伪装出来的笑意，他的心是会痛的。

秦定忍住了心脏上一下重过一下的敲击，拍了拍林泽生的肩：“好了，今晚到此为止。”

林泽生闷声不吭地点点头，起身离开了秦定的亲密范围。

那个晚上明明很普通，就像一年里的任何一个日子一样静谧无声，可这个房间里却无人入睡。

林泽生钻进自己的被子后一动都没动，哪怕侧着身手臂压麻了他都没动弹。他不想被秦定知道自己为了刚才的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显得他好像很在乎的样子。头脑一热就把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说出来，他就不后悔了。既然秦定答应不会推开他，会像以往一样对他，那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为什么他却思绪乱飞，心乱如麻呢。

喜欢一个人并不总是开心的事，林泽生心想。

短途旅行到了第三天，秦定和黄晓雨一起办了退房手续。秦定依旧驱车栽着其他三人，但黄晓雨和李淳路途过半时就提前下车了，他俩趁着过年还要继续去别的酒店体验吃睡睡吃的懒猪人生。两个叽叽喳喳的人一走，车里忽然气氛沉淀了下来。

秦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泽生搭话，可话题也总是持续那么两三句就自然消逝了。他看出来林泽生情绪不高，最后也不想去勉强他说话，打开了车载电台。

车在宇环高中的门口停下，林泽生拎起自己的双肩包下了车。

秦定按下副驾驶的车窗，探过身子问道：“还有一阵子才开学，你在学校里温饱问题能解决么？”

“嗯，没问题。”林泽生又变回了温顺的小流浪猫，对秦定的问题他只是乖巧地答了。

秦定总觉着林泽生情绪有些不对，大体是因为昨晚那些对话。

可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他又能说什么安慰的话？他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虚。最后他只能说：“过几天轮到我回校值班，我带你出去吃饭。”

林泽生又点点头：“好。”

乖得捉不出毛病。

秦定无声地叹息，又嘱咐了几句自己照顾好自己之类的好好老师该说的话，然后目送着林泽生走进校门才调头离开了。

林泽生提着他的包回到寝室里，对着四堵白墙坐了好一会儿没动弹。

秦定已经很宽容了。被一个男学生告白，他没揍人还好声好气地哄着他，还说过几天要找他一起吃饭，秦定能做到这样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林泽生默默地想着，秦定那么那么好，为什么秦定不能是他的呢。秦定那么好，可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秦定会属于别的人，他连提刀的心都有了。

那天晚上林泽生忘了要吃晚饭。他一直想着秦定的事，肚子都没饿，或者是饿了他也没在意。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半夜十二点了。想着今天还没洗澡，他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可是人一站到花洒底下，冰冷的水从头浇到脚。

林泽生赶忙把水关了。

寒假期间，热水只在早晨七点至晚上十点之间提供。一不小心，他又给忘了。

潦草地拿毛巾抹了几下，也没管头发还是湿着，林泽生随手套了一件宽松T恤便滚上了床。

几乎一宿没合眼，又恍恍惚惚熬到了大半夜，他体力与精神双重透支，一沾枕头便不省人事睡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