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我……茂霜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便好。否则既然没有水神亲笔传信，我等亦能怀疑你并非洛湘府中人，而是谁假扮的咯！”

可怜这茂霜长年居于洛湘府，见惯了主人水神的温和慈善，也见惯了天界中人笑脸逢迎的眉目，又何曾应付过此般情状？

好在不待文草再次开口，九容便上前一步，半挡在两人之间：“符鸟失踪一事虽有些蹊跷，目前看来却也无甚影响，待主人归来再定夺也不迟。况且……就如你所说，建木周遭不乏奇物，符鸟许是撞上了什么而殒损，此事便不要再议了。”又转身对茂霜道：“茂霜，这几日便劳你在此地暂住，待主人回来，我定将知会与你。我也自会替你传信于水神仙上。”

茂霜忙拱手感激：“真是劳烦你了。只是……听说建木乃仙家重地，自古以来便非外人所能随意出入……我当真能住在此处？”

“这你有所不知，”九容笑道：“建木圣地虽不能随意出入，外围的九丘却尚且属于黑水水域，不少精灵善兽长居于此。偶有六界居士为修行而来，亦可居于九丘的石室中。只是石室原为苦修所用，断是比不得洛湘府的，这两日便要委屈你了。”

“原来如此……”茂霜道：“这圣地修行乃是六界居士心之所向，我灵力低微，得此机会住在周遭便已是三生有幸，高兴还来不及呢。”

九容点头，又朝某个方向一指：“那我这便带你前去。文草，你便先回去罢。”

此话说得颇为果决，茂霜听了心下不免慌张，生怕文草发怒而出言讥讽。

但文草只是冷冷地瞥了眼他们两个，未发一语，很快便提着灯笼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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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容如何安置茂霜一事暂且不提，却说这文草回到魂冢内，思来想去，终究意难平。

好不容易等到九容回来，未待他踏入石室，文草便起身劈头问道：“老狐狸，我且问你，你方才为何要让那人留下？何不让他滚回九重天去？”

“为何不能让他留下？”九容反问道。

“你问我为何？”文草怒道，“整个黑水境内有没有来过符鸟，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九重天那点龌龊，你也都忘了？以往他们关起门来也就罢了，与我等无关。如今这手竟是要伸到咱们这来了，你怎地倒还欢迎得很？”

她这厢咄咄逼人，九容却匹自从柜子里取了些灵茶，平静道：“不论九重天上有何龌龊，此人前来乃是奉水神之命，接主人去洛湘府的——你既能辨谎，那我也问问你，他这话可有半分虚假？”

“这话倒是不假......但即便此人老实，别人也能利用他加害婆婆。我把他赶走，绝了他们的心思，又有何不对？”

九容转过身来，看着文草，正色道：“你这么做自有你的理由。但也须知——主人与水神这一世亲缘，前世便早已注定，决非你所能左右。”

“我就是不明白。你说的那一世，我恰不在婆婆身边。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回了建木，婆婆她竟愿意认那人做父？”文草皱眉道：“如今婆婆已八度下凡，只待九世终了便得圆满。我们只需好生留在建木，静待命盘再开，下凡去渡劫便好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何必再去蹚九重天的浑水呢！”

九容却只是摇头：“文草，难道在你眼中，只有下凡渡劫才叫修行，主人在上清天过的这些年便是在虚度寿元了么？”

“那......自然不是！”

“既然在凡间渡劫是修行，在建木亦是修行，那去九重天又如何不是修行了？”

闻言，文草一时间怔住了。原想反驳九重天哪里比得上上清天，但转念一想，却觉得九容说的也不无道理：九重天即便比不得上清天，难道还比不上凡间了？即便此去怕是有诸多龌龊，去凡间莫不是就没有了？福也好，祸也罢，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只要道心不改，又何处不是修行了？

但不知怎地，文草在心中将此事来回思量，总觉得不对味——犹如那百步之外有人燃艾，或是焚香似的，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一丝苦涩，欲细细捕捉来，却又了无痕迹。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也莫要诓我。若当真如此，你当年又何苦离开九重天来这里？”声音却是轻上了几分。

九容只笑道：“这又是另一番因果了。”说罢，便将方才说话间取出的灵茶、丹药，并一些器物小件装进个布包裹中，径自出门去了。

文草知他是给那叫茂霜的仙侍送物什，犹豫了一息工夫，终是挥之不去心中那丝疑虑，便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