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2）
“出来吃饭了。”汪云喊了一声。
“来了。”张前从床上起来，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汪云这一桌子菜着实是下了功夫，样式挺多，但味道...还真是不怎么样。不过，张前还是给吃的干干净净的。并且还夸了汪云几句。
汪云在饭桌上嘱咐着张前，去H市要注意安全，考试的时候不要紧张...什么的。
对此，张前只能无奈道：“知道了妈，你还不放心我么。”
“......”汪云没说话，盯着张前吃光的空盘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前在心里叹气。
汪云很多时候，面对他会显得非常笨拙。明明自己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大男孩了，汪云却好像还是个刚刚当母亲的女人一样。
“我之前就是太放心你了。”汪云小声说，“所以现在才这么不放心。”
她起身，拿起张前的碗碟要去洗。
张前条件反射想伸手拦一下，但手伸了一半突然停下了。
汪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张前笑着说：“那妈你辛苦了，啊，我想吃水果，再给我切个果盘吧。”
“好！妈这就去！”汪云立马转身去厨房了，脸上的高兴都是肉眼可见。
有的时候，汪云欠缺的就是一个机会。当她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怎么沟通的时候，张前愿意给她一条路，告诉她怎么做。既然是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妈妈，他又为什么不用最温柔的方式待她呢。
最温柔是一，其二，便是世上最难得的，坦诚。
汪云端着一盘水果出来了，张前坐在沙发上，汪云把果盘放到茶几上：“多吃点，补补维生素，秋天了多吃水果好。”
“嗯，谢谢妈。”张前扯了汪云一下，“妈你坐。”
张前拿起一块苹果吃着：“我舅舅现在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出院在家躺了两天，现在看着没什么问题。”汪云顿了顿，说，“他...跟我谈了，虽然我认为他不能立刻变好，但应该会收敛一些。”
“嗯，你别受委屈就行。”张前说。
“...不会的。”
汪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在她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有张前跳出来替她出头，护着她。可张前长了这么大，他被人当面背后当做谈余讽料的时候，自己又在哪。
说起委屈。
倒是张前，真的受了委屈。
“妈，我想跟你说个事儿。”张前突然认真道，“我希望你有个心里准备。”
“嗯？”汪云看着张前，“怎么了小前？有什么事儿跟妈妈说。”
“嗯。是个大事儿。”张前盯着汪云的眼睛，“所以我觉得，您需要知道。前几天事儿太多了，不然...我肯定第一时间让你知道。”
“...你说。”
“妈。”张前叫了汪云一声。好半天没说出下文。
跟大姑是打电话，跟汪云是面对面，间接和直接，这两种方式的冲击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前这会儿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响。但他并没有打退堂鼓，他的脑子里还晃着林既明的一双睡凤眼。
张前不得不感慨人在一些极限情况下，脑子真的是高速运转，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他就在肚子里打了无数个开口的腹稿。
然而.....张前啧了一声，绕来绕去，都是扯淡。
于是，张前决定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张前：“妈，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张前说话的时候全程盯着汪云的眼睛，不闪不避，目光灼灼，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汪云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她唰得一下站了起来。
“小前，你说什么？！”汪云简直不可置信。
“....我说，妈，我喜欢....”
“行了，别说了。”汪云赶紧阻止张前。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坐下。
空气突然间安静的可怕，母子俩周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氛围。
汪云开星宫，那么大的KTV，里面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她基本也都见过。
同性恋她也是知道的。有的是玩玩，但也有认认真真的。
汪云并不是那么狭隘的人，她之前对同性恋一直抱有不支持但是理解的态度，但....对方现在换成了她的儿子，汪云实在是不能理解，不能，也不敢理解。
张前，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
“是不是之前我见过的那个男孩子？”汪云出声。
“是。”张前说。
然后，他伸出手又去果盘里挑了一块苹果吃。
直到果盘里的苹果都吃完了，张前准备继续吃香蕉的时候，汪云才又说话。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还没在一起。”张前把拿到一半的香蕉放下，“妈，你别想太多了。我就是...喜欢他。”
“你们还没在一起？”汪云非常惊讶，“你们还没在一起你就跟我说了？那他什么态度？”
“还不能确定呢。”张前说。
“再说，这有什么可矛盾的么。”张前叹气，“在不在一起，我都喜欢他。什么时候说有什么区别呢。这么大的事儿，你是我妈，我觉得不能瞒着你。”
“........”汪云这会儿还是有点缓不过来，“小前，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是妈妈以前不在你身边，对你疏于照顾，你才会有这种错觉，我们.....”
“妈。”张前打断她，“我一开始也怕是错觉。毕竟对方是个男的，但是我想了好久，真的不是错觉。”
汪云还想说什么，但她侧过头对上张前的脸，唇张开了，却再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张前的表情，无比的认真。
张前的态度，无比的坚定。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汪云，张前是真的，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和他一样的男孩。
汪云的眼中泛起水色：“是我不好，我没尽到母亲的责任，是我....”
她亏欠张前太多。
汪云甚至觉得，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对张前的人生指手画脚。张前喜欢什么，喜欢谁，男的女的，她都无权干涉。
就像你撒下了一粒种子，然后撒手不管，它在风吹雨淋中自己顽强地活了下来，至于它最后是开花，还是结果，当初撒种子的人，又该用什么立场来摘花采果呢。显而易见的道理而已。
“妈。”张前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有些沉。
汪云红着眼眶，抬头看他，竟听见扑通一声。
张前竟然双膝一弯，给汪云跪下了。
“你这是干什么！”汪云赶紧去扶他。
张前握住汪云的手：“妈，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伤心，甚至很失望，不能理解，这都很正常。”
张前：“但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想好了，而且我真的不想瞒着你，你是我最重要的妈妈。”
“小前....”汪云咬着牙，“你知不知道，这条路多么不好走？你年纪还小，很多东西你不懂。既然你们还没在一起，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改变一下？或许只是青春期的.....”
“妈。”张前捏了捏汪云的手，“你说的我都想过。但我觉得，该到这一步了，所以我就这么走了。”
汪云说不出话来。她的小前，一直是个温暖又强大的大男孩。
她知道，他会这么说，肯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你先起来，你坐下，我们说说话。” 汪云反手扣住张前的手。
张前没起来：“妈，我希望，你不要做任何的让步。你可以生气，可以打我骂我，甚至赶我出门。这都没关系。”
汪云摇了摇头，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但是。”张前把头贴在了汪云的膝盖上靠着，这还是他们母子俩第一次这么亲密。
张前：“但是。我不希望，你是觉得亏欠我，所以要退让。我的妈妈，我不愿意让别人说你一句不好，自然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在我这儿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