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卜求随（2/2）

师爷计笇（注1）却不仅仅认识顾桐，还知道他为什么能够今天来走道试的“准考证”流程：本来年初时，提学道王舜渔已经对全省出牌，广信府轮到十月道试。但欧阳必进路过广信府之后，就变成了五月下旬，特特跟赣州调换的时间。

身为一位合格的师爷，计某当然能牢牢记住兵部侍郎、两广提督欧阳大老爷的唯一授业弟子顾桐，尤其是欧阳提督的姐夫是当朝次辅严嵩时，格外能提升记忆的牢固程度。

所以他极其友善地微笑着，问顾桐：“不知这里何事喧闹？”

醉冰楼上，谋划三人组也不认识计师爷，但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计师爷是跟知府大轿子招呼了一声，才颠颠来跟顾桐说话的。

换言之，顾桐并不是简单的乡下穷文童，其实有叶知府做靠山？

邱书办脸色顿时变了，连刚端上桌的九曲盘龙汤都不瞟一眼，匆匆一拱手，起身就走。

周七有些哆嗦，脱口问道：“柳爷，这是……”

柳如意也彻底懵圈中：“不可能嗄，文武殊途，他出身是武家一脉的勋贵，且一个没人要的外宅兔崽子，上哪里去抱知府的臭大腿？”

嘴里喃喃着，已经见楼下计师爷跟顾桐笑语晏晏。

顾桐木着脸，听计师爷无比亲热地寒暄完毕，问清楚他是被污蔑吃霸王餐走不掉，不由脸色铁青，回身对留下来的两个府城衙役叱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刑房杜书办，就说是知府大人之命，尽快移文玉山县，限期破了偷案？”

吩咐后，又对顾桐亲切道：“偷儿必得锁拿归案，饭铺这种小本生意人和他家泼妇婆娘，却不宜用王法管教。不如照他家水牌，算二十多文饭钱，干干净净撕开此事，岂不更美？”

听到这么讲理的劝，顾桐哭笑不得：他才是很想息事宁人的好吧！着急拿准考证的考生，最希望的事情就是一切顺利，最不希望就是听见泼妇抄起菜刀剁砧板……高考当头的前提下，无事就是好事！

计师爷当然知道关键是啥，笑眯眯自荐做送财童子：“顾小友才高八斗，可惜计某转眼要去考棚帮办事务，不能在外头等放榜，只怕很难向小友及时道贺。若小友赏面，收下吾主些许贺礼与程仪罢。”

话音刚落，摆手命人捧出事先带好的礼封，这是事先备下、官场许多场面通用的常规，二十两白银一封。

嘴里再四亲热，无非是“将来见到尊师，千万给我家叶知府带个好儿”的意思。

顾桐很快听懂了计师爷的意思，不由苦笑道：“叶知府与计师爷的好意，区区实在感激，必定记得致上家师。只是……”

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会被欧阳提督听见，计师爷乐得飘飘然，捋山羊胡子微笑道：“区区一点奔走，应该的应该的，不敢劳动小友牵记！”

顾桐还在接着说呢：“……只是这区区二十多文的饭钱，不好用银子结账的，这是欺负人。不知可否借点铜钱？”

没等计师爷抢着做债主，路边响起激动的声音：“我有办法！”

顾桐急忙找是谁好心搭话，略呆滞：这原本邋遢的中年道士，如何穿着如此有品位的柔软旧道袍，洗得发白格外飘飘然？这一双精光三角眼，好生眼熟！

脑子还没有被八股文搞瓦特，顾桐笑道：“煮石道长有何见教？”

李柏激动：机缘终于被锲而不舍撕开一条缝！

……顾桐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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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笇，

音算。意思为“多智”。

多谢左手吾友，提供这么有趣的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