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几番春暮身何处 (3)(2/2)
不论申兰君是谁,所图为何,为了求生,保全自己,他必要先发制人。
只是,杀或不杀?
申兰君察觉他的注视,笑道:”陛下杵着不动,该不是想着棺椁内躺的不舒服,还是臣的怀里好些,不想回棺椁里躺了吧?那您等等,臣将床榻铺好──”
楚子焉刚浮现的杀意顿时被申兰君三两句调笑掐断,气得他云霞满面,恼怒地低喝道:”住口!满口胡言什么!回就回!”
他忿忿地转身往棺椁走,要爬回棺材内那刻,他看着满棺的檀香木,放下抬起的腿,叹口气问:”朕真的死了?”
“……是。”申兰君深吸口气,压下心口的酸涩,幽幽答道。”但现在醒了──”
楚子焉回头,盯着申兰君片刻,握紧拳问:”朕再问一次,你是谁?”
申兰君对他质疑的目光不躲不闭,淡淡地说:”臣是陛下的守陵人,申兰君。”
楚子焉眸中顿时霜雪大作,眼神冷了下来。
他睨着申兰君,走到几案旁撩袍在楠木椅上坐下,敲了敲扶手沉声说:”过来。朕要问你话。朕是怎么死的?”
申兰君走近,跪在楚子焉脚边慢慢地说起过往点点滴滴。
楚子焉像个初生的婴孩,听得懵懵懂懂,时而蹙眉沉思,时而点头表示他明白了。直到故事讲到他死了,被人运进了陵墓。
焉逢七年,楚子焉死了,龙椅上的百鸟座垫都还没捂热。
怎死的?
在尚书房挑灯批奏折时莫名奇妙心绞痛死的。
殡天时初过而立之年,英年早逝,还是他的寿辰。生辰变成忌日,举国大恸。
“过劳。”楚子焉果断说道。”不过,你说的话,无法说服朕──”
申兰君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是在揣度他真正的心思,又或者在等他说下去。
楚子焉轻笑。
或许他不清楚自己怎么死的,唯独一件事,他很清楚。
他的手缓缓探出,抚上申兰君纤细的颈项。
延颈秀项,软玉微凉。
楚子焉的指尖冰凉在颈畔温柔摩娑,申兰君不禁轻颤。眨眼一瞬,楚子焉倏地收紧五指,掐住了他的脖颈!
楚子焉瞟了瞟地上的影子,冷笑质疑道:”既然朕死了成鬼,为何还有影子?”
他的气力已然恢复泰半,自知不能与人对打,但引来申兰君跪在他身前的话,情势便能逆转!
几案上那盏孤灯烛火飘动,映着满室幢幢,楚子焉扬笑扣紧申兰君的颈项,眸中威吓杀意飘荡,阴森可怕。然而,申兰君凝睇楚子焉的双眸如琉璃,荡过许多情绪,唯独毫无一丝恐惧之色。
楚子焉看了不快,蓦地加重手劲!
申兰君白玉似的颈项被他掐出红艳艳指痕,呼吸登时不顺,杏唇逐渐苍白泛紫,艰难地蠕动,神情却仍旧平静,不急不徐地吐出三个字。
“诈尸呗。”
申兰君答得胸有成足,似是见怪不怪,楚子焉一怔,须臾间,心中陡然腾起杀意!
满口谎言的人,不能留!
他的眼神森冷,沉声喝问:”那么为何你这个守陵人没守在地宫外的鹊楼中,而在陵墓中?卑贱小子胆敢欺君?说!这是哪里!是谁指使你欺骗朕已死的!”
“不……陛下……误……会……臣……岂敢……欺……”申兰君唇办发紫,已被楚子焉掐的双眼微凸,喉间仅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响。
瞧他的眼神杀意炙盛并非调笑,申兰君连忙指了指自己的颈子,像是想解释,楚子焉这才松了手劲。
楚子焉满是剑茧的长指依旧停留在申兰君的脖颈上,拇指徐徐在玉脂般颈项上滑动,像是笃定掌握申兰君的生死,不疾不徐说道:”你说朕炸尸,有何凭据?朕劝你莫要胡诌──”
要是申兰君一句答的有破绽,便要拧断他的颈子!
一阵呛咳后,申兰君喘息扯着嘶哑的嗓子道:”陛下那日挣脱金缕衣束制的动静极大,身为守陵人不查看陵墓内的异相,才是怠职欺君──前些日子,有几股盗墓贼闯进来,兴许是谁过了阳气给陛下吧。”
楚子焉冷声问:”那盗墓贼人呢?”
“被臣杀了。”
“尸体呢?”
“自然是拖去别处了,臣再如何疏懒也断不会让卑贱污秽之人与陛下同枕帝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