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真相之外(1/2)
会客室的檀木门被推开时,林禹正用指节抵住太阳穴。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三年前在码头接苏瑶时,货轮汽笛响得他耳膜发疼,此刻的轰鸣比那更剧烈十倍。
\"林总。\"为首的证监会王处长将文件往桌上一磕,封皮上\"境外贷款担保专项核查\"几个字刺得林禹眼睛发酸。
随行的审计员抱着笔记本电脑鱼贯而入,黑西装后襟蹭过他刚擦净的红木茶案,留下道浅色褶皱。
小吴缩在门边,喉结上下滚动:\"我...我去倒茶。\"
\"不必。\"王处长翻开档案,纸张摩擦声像把钝刀划在林禹神经上,\"2000万境外贷款,担保方是林氏旗下远洋贸易,借款方是注册在开曼的空壳公司。
林总,您作为法人,能解释下这笔资金的实际流向吗?\"
林禹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技术部主管说系统被黑时,他还以为是竞争对手使绊子;今早看见苏瑶让沈清欢转交的\"商业分析报告\",他甚至觉得她终于肯为他分担忧虑。
直到刚才在监控室调出三个月前的画面——苏瑶站在他办公室落地窗前,指尖快速敲击他未锁的电脑键盘,发梢扫过他常放合同的抽屉边缘。
\"林总?\"王处长的声音冷下来。
林禹扯松领带,喉间发腥:\"这笔担保是我签的,但用途说明是财务总监拟的。\"他想起上个月财务总监突然申请调去香港分公司,当时苏瑶还笑着说\"阿禹,老陈跟了你十年,该给他个养老的地方\"。
\"我们约谈了前财务总监。\"王处长推过份证词复印件,\"他说所有文件都是苏小姐亲自整理后交给他,您签字时,苏小姐全程在场。\"
血液轰地冲上头顶。
林禹抓起证词的手在抖,白纸黑字里\"苏瑶\"两个字像两把刀。
他想起昨夜苏瑶靠在他肩头看财报,玫瑰香混着她发间的茉莉香,她指尖点着那页境外担保合同说\"阿禹,你签这里\",他鬼使神差就落了笔——原来从那时起,她连他的签名都算好了。
\"另外。\"王处长翻开第二份文件,\"我们在林老先生的遗物里发现封遗书。\"
林禹猛地抬头。
父亲去世前留给他的信,他藏在书房暗格里,此刻却出现在证监会的档案袋里。
泛黄的信纸展开,熟悉的钢笔字刺痛他眼睛:\"小禹,那笔境外贷款是我十年前为...为弥补当年的错。
若有一日东窗事发,你莫要怪我。\"
后半句被墨迹晕染成一团,像团化不开的血。
林禹突然想起苏瑶最近总往老宅跑,说要帮他整理父亲旧物。
她蹲在樟木箱前翻相册时,发顶的珍珠发卡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还摸了摸她耳坠说\"这对珍珠配你好看\"。
\"林总,我们有理由怀疑,这笔贷款涉及当年的'7·15货轮事故。\"王处长合上文件,\"需要你配合进一步调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起来,玻璃上的水痕把静安寺的塔尖拉成模糊的线。
林禹望着雨幕里穿梭的黄包车,突然想起苏瑶第一次来上海时,也是这样的雨天。
她抱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站在码头,发梢滴着水,抬头冲他笑:\"林先生,我是来给您当秘书的。\"
\"我配合。\"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但我要打个电话。\"
手机在掌心发烫,通讯录翻到\"苏瑶\"的名字时,他又鬼使神差按了关机键。
茶水间传来小吴压低的抽噎声,王处长的助理在给证物贴封条,封条上的红章盖在\"林氏集团\"四个字上,像朵正在凋谢的花。
与此同时,南京西路的茉莉茶室里,苏瑶的手机在檀木茶盘上震动。
\"苏小姐?\"张律师端着青瓷杯的手顿住,\"你脸色很白。\"
苏瑶没说话。
她盯着手机屏幕,匿名邮件的附件视频正在加载,缓冲条像条爬行的蛇。
视频点开的瞬间,沙哑的男声撞进耳膜:\"小禹...是爸爸对不起你,当年那笔钱,我把你推进了深渊...\"
画面里,林父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下的嘴唇翕动,枯瘦的手抓住林禹的手腕。
林禹的侧脸在镜头里只露半张,可苏瑶认得那绷紧的下颌线——是三年前林父临终那晚,她躲在病房外楼梯间听见的对话。
\"啪\"的一声,翡翠镯子滑落在茶盘上,惊得张律师的茶盏溅出涟漪。
苏瑶的指尖抵着手机边缘,指甲泛白:\"这视频...谁发的?\"
\"Ip地址查过了,是境外跳板。\"张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但重点是,您还要继续吗?\"
茶室里飘着茉莉香片的甜,苏瑶却觉得喉咙发苦。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船运合同,\"亨利·陈\"的签名在泛黄纸页上张牙舞爪——那是1982年,\"7·15\"货轮沉没的年份,父亲作为押运员,被指监守自盗,最后在拘留所撞墙自杀。
\"苏小姐。\"张律师的声音放软,\"林禹现在被证监会盯上,您手里的证据足够让他身败名裂。
但这段视频...\"他指了指手机,\"说明林老先生才是当年的操盘手,林禹很可能也是受害者。\"
苏瑶望着窗外的梧桐树,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线。
三年前她在报纸上看见林禹的照片,发现他和自己死去的初恋陆明远有七分相似时,就该想到这是命运的玩笑。
她学陆明远爱喝的碧螺春,学他折千纸鹤的手法,甚至在林禹胃病发作时,把胃药瓶上的标签换成陆明远最爱的薄荷绿——她要让林禹把对初恋的愧疚,都变成对她的纵容。
可此刻视频里林父的话像盆冷水,浇得她浑身发颤。
她摸出颈间的银锁,那是父亲最后给她的东西,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我不能停。\"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窗外的雨更冷,\"我爸的案子,必须有人买单。\"
张律师叹口气,合上带来的《航运年鉴》。
1982年那页被他折了角,\"亨利·陈\"的名字在船运大亨名录里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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